其實,關於幼年的記憶她記不得多少了。
只記得阿孃很溫柔很漂亮,阿爹話不多但喜歡抱著她,小鎮花燈節的時候還會讓她騎著脖子逗她笑。她感覺自己變得好高好高,不僅能看到很遠的東西,還伸伸手就能摘到星月。
淪為流民遷徙的日子,她在阿爹阿孃的保護下也沒遭受太大委屈。
關於他們的記憶,她只記得自己是被溫暖和幸福包圍的。
等她年長一些,明白了什麼是生死,知道了他們再也回不來的時候,那一瞬的悲痛排山倒海一般要將她淹沒。胸腔似乎空蕩蕩的,自己成了天地間無根無依的浮萍,寂寞得令人窒息。
母親無措地站在父親身邊,抬起手想要抱她,數次又遲疑著放下。
她像是做錯事兒的孩子,無措地道:“阿離……不要怪阿孃自私,好不好?”
公孫離再也繃不住。
一步上前,重重抱住她,抱住一旁不言不語,但眼底愛意絲毫不少的阿爹。
她深深記住這一刻的感覺,再鬆開。
當年父母以生命護她,現在她也要努力護住自己的親人。
顫聲道:“我、我走了。”
母親知道公孫離的決定,眼淚簌簌落下,埋入父親懷中。
一直沉默的父親,此刻卻欣慰又自豪地看著她。
“阿離,你是我們的驕傲,去吧。”
“我與你阿孃,永遠都在。”
公孫離轉身之前,最後深深看了他們一眼。
這一眼,似要將他們的面貌深深印刻在心底,轉身朝著事發地跑去。
奔跑,身體輕盈得像是一張紙,似要乘風而飛,熟悉的感覺回到了這具身體。
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傘,身體彷彿有自己的記憶,手指夾住虛幻的楓葉暗器,循著不同手法接連擲出。暗器軌跡刁鑽多變,總是以出其不意的角度,精準擊中敵人的要害。
叮叮叮——
暗器與兵刃相擊,救下命懸一線的裴擒虎。
公孫離持傘緩緩落下,立在花船屋簷,目光冰冷地看著一眾黑衣殺手。
被救的裴擒虎,停下撥絃的楊玉環,正欲落子思索對策的弈星,目光驚訝地看著自己。
公孫離笑道:“我回來了。”
話音落下,幻境逐漸扭曲、變形、模糊。
隱約的,她好像又看到雲中邊境那片熟悉的沙海,年幼的她抱頭躲在狹窄的掩體之下,口中默唸著阿孃的叮囑安慰自己。等啊等,直到熟悉的呼喚乘著風傳入耳朵,她狂喜著爬出去。
踉蹌了一下,又手腳並用,撒腿奔向帶著守衛軍過來的阿爹和阿孃。
【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