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好,沒有理由的時候,才是真的好。
牛車上的氣氛還是很凝重,阿圓不再落淚,卻神色泱泱的不想說話,白老大原本就是沉悶的性子,自然,就只能跟大黃牛交流個幾句。
鎮子口上,竟然又看見那個白衣書生的身影,傻傻呆呆的,眼睛裡沒有焦距。
到處都有傷心的人,多情總被雨打風吹去,阿圓腦子裡甚至劃過一絲悲憫,如果,不是那書生的眼神忽然動盪了一下,與阿圓的視線交會時——
莫不是這小白臉兒專門等在鎮子口,就是在準備捕獲無知女子的芳心?而且生冷不忌,連自己這個哭的臉上皺巴巴的失色婦人都要撒一網?
阿圓狠狠的瞪了那書生一眼,牛車走的遠了——
白衣書生的神色稍顯狼狽,在目送了牛車很遠之後,終於回身,步履緩慢的離開了鎮子口,正午的陽光直射下來,他的影子,分外的短小,就像幹縮成一團的希望與念想。
這個年紀的男子,對感情的事兒還看不清楚,該挽留的時候沒有挽留,該果斷的時候,又捨不得果斷。
愛情,很像罌粟花,嬌美絢爛,搖曳生姿,極盡妖嬈之能事,一旦感知,便欲罷不能,明知不可靠近,又遠遠地追索——
阿圓的所有身心,此刻,就都投在了這盆罌粟花上。
連續幾日的精心照料,結子的罌粟已經成熟,比雞蛋稍小些的果實,型別有點像小石榴倒過來的樣子,硬硬的外殼,果皮裡包著許多的小小細細的種子。
據說,中醫以罌粟殼入藥,處方又名“御米殼”或“罌殼”。在夏季“割煙”後採收,去蒂頭和種子,曬乾醋炒或蜜炙備用。罌粟殼性平味酸澀,有毒,內含嗎啡、可待因、那可汀、罌粟鹼等30多種生物鹼,可以鎮痛、止咳——
據說,罌粟的葉子、根莖也可以曬乾碾碎了做煙,麻醉人的神經——
阿圓不是一個吸毒愛好者,前世裡,又根本不可能接觸到如何製作帶毒的香菸過程,到底這東西要採摘哪兒,怎麼摻雜在香菸裡,她真的不懂。
然而,潛意識裡,她的雙手,還是那般敏捷的,把整棵罌粟連根拔起,每一個枝葉,都扯開了母體,支離破碎的被攤晾在磨盤上。
念仁堂的東家所送的一株寶貝罌粟花,就這樣,結束了短暫的生命,儘管,這株花已經神奇的把生命延續到了秋季。
“媳婦兒你——”,白老大眼看著阿圓的“辣手摧花”,忍不住嘆息,縱然他是個大老粗,不懂得欣賞花草,可是,也不會這樣殘忍的一片片的把枝葉都扯得粉碎。
他不知道,阿圓此刻所盼望的,就是這枝葉快點兒曬乾,再快點——
李薇還在承受目睹親爹受痛的苦難,做朋友的,能做些什麼減輕她的悲哀無望?
最幸福是和親人長長久久的互相陪伴,最怕的卻是和在乎的人慢慢變遠的過程,真的是發自內心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