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屋子裡,都是他高熱之後出汗的酸餿味,又燒著火炕,散發的就更快了。
好容易盼到阿回家,白家奶奶破費了,據說是大擺筵席,把白家長老也請去了,對白司馬大加讚頌,並在席間老淚涕零了n多次,孫兒啊——也叫了無數次。
十幾歲的少年兒郎,醉的熏熏然的,見到阿圓就是一個趔趄,然後嗚嗚——嫂子——我是白家的驕傲——的哭唱起來。
還指望著他來侍候一下白老大換身乾淨衣服呢,得,他也得讓人侍候。
兩個白家的男人擺在一張炕上,一個燒的臉面黑紅,一個醉的胡言亂語,偶爾說到氣憤處,還抬起腿來踹上幾腳,倒是替阿圓解了些恨意。
小老二久等著叔叔做教習,卻始終沒見人影,於是終於忍耐不住情緒,高聲嚎哭起來。
另外兩個跟哭的是助陣的,雖然他倆其實一點也不盼望著增長知識。
抱到外面轉轉去吧,碧兒蘭兒,給他們穿的暖和些,養殖場那裡看看小動物去。阿圓隔著窗子囑咐,心裡覺得有些亂,不是一般的亂。
還真的,現在不是一般的亂,更亂的,還在後頭。
大黃喜悅的叫喚聲,不知道來的是哪一位親人,勾起了它的記憶。
老二趕回來了?這是阿圓第一個蹦到腦海裡的訊號。
可惜,不是。
站立在白家院外,侷促又難堪的漢子,是——白老三。
滿面塵灰色,一身襤褸衣,垂頭又喪氣,揹著包袱皮。
這就是此刻那個曾經意氣風發能識字能拉麵的小夥子的寫照。
嫂子,我想——看看孩子——看看大哥——和阿採蓮——。囁嚅的聲音裡面沒有底氣,似乎,自己有權利把人家攆出去一樣。
事實上,咱怎麼有權力?這個家,跟自己,細論起來,真不一定就有關係。
經歷了這麼多,似乎,現在也沒有什麼可以記恨的東西了。
阿圓擺手,護衛大開了門,讓這個陌生的白氏兄弟進門。
採蓮站在屋門口,再一次,眼泛淚花兒。
曾經那麼和諧美好的一家六口人,如今,相處起來竟然有說不出的彆扭。
我去看看孩子們。阿圓裹緊了狐裘的披風,循著孩子們的聲音。深入到養殖場,留下充分的空間,給四個親兄弟兄妹們溝通交流。
遭受過大火焚燒的養殖場,現在,幾乎看不出痕跡,經歷過一個春天之後,艾草又瘋狂的成長了起來,即使在冬日裡枯乾凋零,也證明著。只需要一場春風吹來,它們,就會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