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長長的嘆了口氣,站起來,抖抖棉袍子,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大哥,你應該好好想想,老這麼猶猶豫豫的,又想陪著老婆孩子,又想拉扯著馬家爹孃,既不丟棄馬尋歡的身份,又能擁有白承光的老婆孩子,這世上,哪有這樣便宜的好事兒?
姐弟倆互相拉扯著回了院子,曾經那樣熟悉的院門,重新塗過了漆料,就陌生的很了。
最起碼,老實憨厚的白承光,此刻,是沒有勇氣去推開的。
大黃可能非常納悶,為什麼男主人要被關在外面,於是總在門縫裡探頭探腦,還很是懂事兒的嗚咽幾聲,以示招呼。
其實,越是寒冷,人就越是容易清醒。
白家院子裡,已經開始進行晚餐了。
三個孩子勉強吃了點東西,就喝光牛奶去睡覺了,這一天下來,他們也累。
阿文終於也可以睡一個比較早的好覺兒,善於熬鷹的白展堂,終於熬不過大人了。
只可惜,院子外面還有一個讓人牽心掛肚的漢子,不知道他這一夜,是在哪裡度過的,冷不冷,餓不餓,會不會得病……
拍門聲響起來的時候,就連護衛們,都以為會是那個悲催的爺兒們——被媳婦趕出門的白承光。
結果不是。
阿文並不見喜悅的聲音,叫著:大伯——。
採蓮跟阿圓剛剛洗漱完畢,不方便出屋,只能凝神聽聽室外的教誨。
你奶奶說了,明兒個,請郡主和你們一家都去老院吃頓飯,也帶著孩子們,免得——一家人再生分了——。
白家大伯頭一次把話說得這般流利,似乎,還拍了拍阿文的肩膀:做了大官,這身上還是沒有二兩肉,回頭,叫你大伯孃多做幾個大菜,葷腥足足的給你吃……。
原本情緒低落的採蓮,一下子差點笑出聲來,多麼難得啊,大伯孃也肯親自做飯給侄子吃了,老奶奶也肯請孫子孫女的到老院光臨了……
阿文似乎也有些驚訝,半晌才聽到他的回應:還是——別麻煩了,大伯,我明兒個給奶奶去磕頭送年禮,飯就不在那邊吃了,嫂子她們嘛,事兒也多,孩子們也吵,可能,也去不了——。
能考到探花郎的白承祖,不用囑咐就能把自己的意思表達清楚,阿圓無言的一笑,給三個孩子拽拽被角兒。
尤其是現在,都知道了白承光是哪兒來的種兒,跟白家奶奶就更不需要裝模作樣的表示親近了,明兒那年禮可以封的厚一些。
採蓮鑽進被子,低聲的嘟念道:有時候覺得自己其實活的很失敗,打小就沒人在乎,什麼奶奶——從來就沒給過一個好臉兒,別說疼你了,連罵都得不著,權當咱是個死人。嫂子,我小時候甚至會想,要是,奶奶肯抱著我,哄哄我,哪怕就一次,這輩子,叫我去做什麼都行,我再不埋怨……。
屋子裡的油燈,被吹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