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皇宮最近的一處空閒的豪宅,乃是昔日華陽公主的府邸,據說華陽一生無所出,與駙馬雙雙病逝後,這宅子就空落落起來。
而且大宋朝封建迷信思想還挺嚴重,住在這個宅子裡的夫妻沒有後代,自然認為是宅子不吉利所致,於是儘管亭臺樓榭小橋流水的美輪美奐,照樣沒有哪個皇室敢輕易搬進來。
膽子大的不怕沒子嗣的普通官員,又沒有那個入住的權力。
而阿圓是受了皇命前來,本身又已經產下三子,這個忌諱就可以忽略不計。
馬公公屁顛屁顛兒的引著阿圓母子進入公主府,護衛們隨侍左右,原本府中還留有的打掃婆子僕婦,倒也不顯得太過冷清。
到底是久未有主人在此,公主府的花草都不怎麼規整,高矮叢生的如同灌木,綠色的爬山虎,整整包圍了一座假山,密不透風。
小老二對新環境很是歡喜,指著星星般點綴著的喇叭花啊——啊,老道士趕緊摘了一朵送過來,喜眉喜眼的哄著小娃兒。
馬公公不樂意了,也湊上來招呼,小傢伙兒在母親懷裡一會兒左一會兒右的轉換方位,忙得不亦樂乎。
看起來一切都很美好,如果,可以把內心的刺痛忽略不計。
好在,萬重陽領著幾個蓬頭垢面的親人趕到了,阿圓懶得細說內情,把孩子遞到碧兒的手裡,把包裹交給小五,自己擺著手就往屋裡扎,這時候,婆子已經把臥室整理好,她不需要吃也不需要喝,需要的只是睡上一覺兒。
白老二再次充當了嫂子的代言人,與馬公公和老道士寒暄,與公主府的婆子僕婦交接內務,安排飯菜,沐浴更衣。
老道士匆匆放下筷子,就主動往外走:貧道得幫白夫人盯著馬國濤那小子去,小福星可不能長期在他手裡,跟白夫人說,今兒晚上貧道一準兒把孩子接回來!
此刻,白老二這群人尚且未知曉所有的曲折,對那個高高在上的馬王爺,更是無從瞭解,只能把希望寄託在老道士身上。
碧兒悄悄去臥室看了幾趟,回報說阿圓很安靜,睡得很平穩。
她太累了。
小老二也睡得香甜,打小喝過百家奶,被那麼多人抱過哄過,又長途旅行了這麼長時間,那神經被打造的強悍無比,根本不存在認生人認生環境的疑問。
馬公公同白老二攀談了半晌兒,把白家老大的情形追問了個透徹,才嘆息著離開了。
阿圓真的睡著了,只是夢魘很多。
她彷彿身處一團團迷霧之中,無論往哪一個方向尋找,四下裡都是白茫茫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
也許每個人活著,都需要一場霧,把生活模糊下去,把簡單到殘酷的、吃喝拉撒的生活模糊下去,讓我們對未來有一點好奇,有一點幻想——雖然未來註定空空如也,但是這空洞外面,套著這麼多盒子,一層一層,一層一層,我們拆啊拆,拆啊拆,花去一輩子的時間,迷惑了自己一輩子。
只可惜,阿圓不是可以生活在模糊與迷惑之中的女人,她沒有安全感,所以只相信真真切切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