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是——馬尋歡。馬王爺的——親生——兒子!
一個字,是一個鐵榔頭,悶悶的砸向地面,砸向阿圓那一顆柔軟的酸楚的心。
這個世界安靜下來。安靜的彷彿從來沒用過喧囂與紛爭,安靜的聽得見小老二均勻的呼吸聲。
馬王爺的一張黑臉充滿了得意,昂著下巴頦兒看向阿圓。
哭吧鬧吧打滾兒撒潑吧!你的男人不要你了!任誰只要有腦子,就不會選擇你這個刁鑽的村婦,選擇貧苦莊稼漢的卑微生活!
萬重陽的目光,也緊緊的鎖住了阿圓的一張臉,心疼與憐惜,或者還有些什麼微妙的東西,在他的目光裡面糾纏不去。
阿圓的身子抖了一下,又迅速調整了過來,抱緊了小老二,斜睨著眼梢兒問道:您——確認?您是馬尋歡,不是白承光?您現在就確認了?
她的嘴角,溢位一抹嘲笑,嘲笑白老大的薄情,也嘲笑自己的幼稚。
那麼,我的男人哪兒去了?死在戰場上了?死的瞑目麼?
一聲聲清冷的質問,不含一絲溫度,美麗端莊的女人,笑容越發的放大,到最後,終於輕笑出聲來。
白老大的雙手扣緊,不敢抬頭,更無法言語。
你看看,這就是男人,天底下最薄倖的一種動物,擁有魁梧的身材,強健的體魄,發達的四肢,卻偏偏丟失了一顆柔軟溫暖的心。
呵呵呵——呵呵——,阿圓不再看向那個以頭抵地的男人一眼,抱起了孩子,走向馬王爺。
當初,是您從朱陽縣帶走的我的丈夫,是死是活,他甘之如飴,我就不追究了,只是,我的兩個孩兒,卻一定得交還於我,否則,齊阿圓——不死不休。
最後這四個字,她說的輕鬆極了,可是金殿之上如此安靜,安靜的每一個人都能聽到她清淺的聲音。
不死不休——。
阿圓並不多加理會瀕臨爆發邊緣的馬王爺,繼續轉向九五之尊,盈盈拜倒:民婦的丈夫已死,請吾皇恩准小婦人帶三個孩子再嫁。
哄——,金殿之上沸騰了起來。
從來沒有過哪個婦人,在甫一聽到丈夫音信皆無之時就立刻要求改嫁的,還堅持帶著三個孩子。
文官中的一群老朽衛道士,恨不得立刻跳起腳來謾罵,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一個婦人沒心沒肺沒羞沒臊的要反了天了!
可是,那又如何?
活著,從來就不是為了讓別人高興,讓毫不相干的人開心,卻令自己窩心委屈的。
人最強大的時候,其實不是堅持的時候,而是放下的時候。
當你選擇騰空雙手,還有誰能從你手中奪走什麼?多少人在哀嘆命運無可奈何之際。卻忘了世上最強悍的三個字是: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