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用紅燈籠書寫店鋪名字是很脫俗的一個招數,可是在阿圓聽來卻有些哭笑不得,紅燈籠會不會跟前世的紅燈區扯上關係啊?
那個,這法子不錯,還有沒有別的——行業也——掛著燈籠在門前?別——跟她們混淆了——讓人誤會。阿圓說的凌亂,臉上還微微的透出些紅色。
別的行業?也用燈籠寫字?沒見過啊!白氏三兄妹個個搖頭,片刻,白老三的腦袋停止了搖擺,低垂下去囁嚅:賭場——門口,掛了兩個大紅燈籠,我——見過的。
白老大更加單純,賭場也沒進去過,而且那懵懂的模樣,是真的可以相信從未有過在紅燈區遊逛過的歷史。
阿圓找到勸慰妹妹改變主意的思路了:那咱別在門前掛燈籠了,萬一進來一個醉漢,把咱這兒當成賭場可不得了,這麼滴,咱做一串菱形標牌,逐一吊起來,在空中晃動,也能起到燈籠的宣傳效果。
採蓮很是不捨她的那個創意,但又不得不放棄,咬著嘴唇決定:那這菱形也要用紅布包裹起來,上面寫字——不,繡字,用黃線繡的大大的,最下面還要懸掛上穗頭兒。
小姐啊,只要你不選用一串紅燈籠做門面,怎麼做都行!
最後商定的門面名字,就叫做女子美麗坊。
白老大負責規整出五塊同樣大小的薄木板,白老三負責寫字樣兒,採蓮就端了繡線等著加工,阿圓呢,袖著手走到這兒指點指點,走到那兒提示提示,有時偷偷踱步到小阿文苦讀的窗下側耳細聽一番。倒是自在的很。
也幸虧她這會兒好為人師,白老三那筆字很是一般,勉強成形而已,繡在門匾上真有些幼稚,阿圓比照著字型的筆畫又稍做修改,加入了一些美術字的成份,幼稚的字兒就變得圓潤可愛了,還能辨認的出來這字的本意。
夜色深了,鎮子上一片安寧,只有小採蓮的屋子裡還有嘎石燈的光影。小姑娘即將創業,興奮的根本睡不著。
結果,第二天自然就頂了一雙熊貓眼兒。但是那五個黃色的繡字,卻已經完完整整的留在了五塊紅布上面。
阿圓便有些羞慚,看人家小姑娘多麼上心,自己是不是忒隨意了?
於是,這一整天的功夫。姑嫂兩人都把精力完全投注到了女子美麗坊,小小的屋子裡面掛起一面能在鎮子上收羅到的最大面積的銅鏡,很難得的,有三分之一女人的身高,方形簡潔,周圍與背面分別是寫生畫的纏枝花草、小橋流水人家以及陶醉在自然美中的隱居者。
這面銅鏡實在讓阿圓心中歡喜。要是放到了前世,那得值多少金銀財寶交換?與傳說中的那種鏽跡斑斑、神鬼莫測用於辟邪壓勝的銅鏡不同,這個時代銅鏡選用的這些鳥獸魚蟲、山水樓臺的題材往往用精細的浮雕。追求真實的美感表現出來,毫無神秘的氣氛,猶如從社會生活或自然界錄下的一個個鏡頭,或說是畫家一幅幅寫生畫。這樣的裝飾,可以說是華夏銅鏡藝術發展史上一個重大的轉折。顯示了強烈的時代感。
這面大方鏡花費了阿圓三十兩銀子,直把小採蓮給肉疼的直抽抽。雖然店家又贈送了兩把帶柄的小銅鏡,可以讓顧客攬鏡自照腦後的髮飾效果,也到底還是覺得太過昂貴了。
只有阿圓,還覺得簡直淘到了寶貝,樂的腳下生風,趕緊的回來裝在了牆壁上。
磨鏡人還得慢慢兒等,一時半會兒的只能自家湊合著擦拭乾淨,鏡面微微的有些凸起,臉孔就稍稍的變了些形狀,看的時間長了,倒也慢慢兒的習慣了。
阿圓這還是第一次攬鏡自照了這樣長的時間,鏡子裡的女人只有一雙杏核眼兒亮晶晶的,其餘的地兒,就勉強算不上醜陋而已,普普通通的一副容顏,丟到人堆裡穩拿穩是挑不出來的那種。
不過,這樣平板的容貌卻很適合化妝,合適的妝扮後一定可以光耀奪目,阿圓作為一個資深美容師,給自己下了這樣一個結論。
也就是說,姐現在可以稱作一塊璞玉的原始坯子,只要稍加改造,就能煥發新的活力。
阿圓的心頭升騰起熟悉的那種渴望,渴望經由自己的手,打造出一張美輪美奐的臉孔。
小採蓮已經屏住了呼吸,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嫂子的一張臉,和她手裡不斷轉換的用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