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瑾昨晚沒休息好?”扁鵲扁鵲自那日與宋初一把酒論道之後,對她就親近幾分,自然就改口喊她的字。
“前輩可真不愧為神醫。”宋初一想到扁鵲的耳提面命,不禁有些心虛。
聞言,扁鵲皺起眉頭道,“莫說老夫是醫者。便是尋常人一看你這臉色也知道。你若是不想好,趁早同老夫說,免得白費一番周折,將來還毀了老夫名聲!”
扁鵲倒不是個特別古怪的老叟,喜好也與尋常人沒有兩樣,只是尤為討厭不聽話的病人。若非是國君親自請他來看診,宋初一的性子又合他脾氣,遇上這等拂逆醫囑的病人早就甩袖走人了。
宋初一笑眯眯的道,“前輩名聲乃是巍峨大山,我這副小身板哪裡推的倒?只是……”她頓了一下,苦笑道,“我最近身陷生死局,若是不能破出,恐怕不僅這雙眼,連這條命都要到頭了。”
“既是絕境,老夫也不阻攔,不過你要保證每日至少睡三個時辰。”扁鵲的語氣不是商量而是告知。他除了病人的病情,別的什麼也不關心,更不會多問。
“好。我一定聽話。”宋初一滿口答應。
門外,堅稟報道,“先生,公子疾來訪,說是有急事。”
扁鵲正要施針卻被打擾,面色頗為不愉。
“前輩……”宋初一以詢問的口吻道。這一施針,前前後後加起來至少要大半個時辰,能等那麼久嗎?
扁鵲語氣平淡,“此時乃是施針固穴最佳時間,片刻耽誤不得,是治病還是談事,你自己選擇。”
宋初一抿唇,她有預感,只要自己現在選擇去找樗裡疾,扁鵲便不會再管她的病了。
在醫術上,扁鵲是一個極度追求完美的人。
這段時間,他無論是配藥還是煎藥全都一手包辦,從不假手他人,並且連她每日的吃食、作息等等全部都有極為詳細的交代,他如此認真負責,就是努力要把這八成的把握提高到九成乃至十成。所以扁鵲打心底裡排斥那些不配合的病人。
“我一邊議事一邊接受施針,前輩是否會受影響?”宋初一隻能想個折中的辦法,既然樗裡疾說是急事,必然就是十萬火急,而且必然是關於她的!樗裡疾不是個虛張聲勢之人,若是有別的麻煩,他無論如何亦不會在她養病其間叨擾。
“我能受什麼影響!”扁鵲拍案怒道,“往日我施針之時哪次不是讓你寧心靜氣?既然是急事,你能波瀾不驚的受針嗎?”
“我能。”扁鵲話音方落,便聽見宋初一平靜的說出這兩個字。
扁鵲愣住,居然忘記了一腔怒火。
宋初一緩緩道,“近來每個訊息對我都至關重要,我大哥是個能抗事之人,但凡能解決的便不會在我病中相告。我既誠心想醫好眼疾,奈何也不能誤事,倘若前輩能不受干擾施針,我亦必不動心神!”
還是第一次有病人說出這樣的請求,扁鵲對自己很有把握,可是……
他不能容忍自己在行醫期間發生任何差錯,然而看著宋初一那雙如清潭無波的眼,他沉默了片刻,竟是妥協了,“唉!”
扁鵲將針袋取過來,一邊擦拭銀針一邊道,“老夫把幾十年的聲譽、醫德都賭在你身上了。”
宋初一呵呵笑道,“有如此兩座大山鎮我心神,除非天崩地裂,否則哪能動我半分?”
扁鵲這樣說,不過是想給她施壓,讓她不要冒險,誰知道這樣也能讓她順杆子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