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國語》。老師喜歡看哪個?”礱谷不妄將裹了竹簡的包袱放在几上。
反正也閒著無事,宋初一便開啟包袱將幾卷《國語》挑了出來。
“我還以為老師會看《莊子》。”礱谷不妄道。
宋初一淡淡一笑,伸手摩挲著《莊子》第一卷。老師的話,言猶在耳,一字一句記得清清楚楚這本書也早已經爛熟於心,可以一字不落的背下來,又何須再讀?彷彿昨日還在為老師磨墨,今日便已經歷盡滄桑,物是人非了。滄海桑田其實也不過是一瞬間啊!
“老師?”礱谷不妄喚了一聲。
“嗯。”宋初一看見《莊子》竹簡上的穿線已經破舊問道“為何喜歡讀《莊子》?”
礱谷不妄答道“莊子的灑脫逍遙,實在令人心嚮往之,雖然有一此〖言〗論我並不贊同,但學生喜歡《逍遙遊》。還有《漁父》、《盜詬》等幾篇也都喜歡。”莊子的想象力極其豐富,筆力渾厚且變化多端,比一般單純枯燥的〖言〗論更有意思。且不說眾多士子是否尊崇他的〖言〗論,單是《逍遙遊》
的氣勢磅礴和灑脫,都令許多人為之神往,喜歡讀《莊子》的人亦不在少數。
“老師喜歡哪一篇?,…礱谷不妄問道。
“《大鼻師》。”宋初一答道。
礱谷不妄皺眉,委婉的表達自己的不喜“這篇我也曾經讀過,但總覺得難以捉摸,並不能理解其中意思。”“畢後遇事多了,你便能明白它的好處。”宋初一道。
礱谷不妄點點頭,饒有興趣的問道“老紙如何知道那雪狼要死了?”宋初一剛剛翻開竹簡,動作頓了一下,道“狼是一種團結、忠誠的動物,它們一般都是群居,只偶爾會有落單的孤狼。我一直覺得,它們極有智慧。如果這頭母狼還有哪怕一絲的戰鬥力,都不會發出悲鳴示弱,從正面靠近。而且它確定小狼崽還未死,說明它一直跟蹤那幾個獵者。”
一頭成年的雪狼對付五個人根本不成問題,更何況已經有兩個被它咬傷,可它一直跟蹤卻不襲擊,這隻能說明它的實力已經不足以對付剩下的區區三個人,這樣弱的力量,除非是瀕死邊緣。
雪狼示弱,大約只是想見見自己的孩子。
若是遇上不知它意圖的人,恐怕它一出現就被獵殺了。
“這麼想來,也不聰慧啊!”礱谷不妄道。
“這無關智慧,只是在走投無路的時候,唯一的選擇。”宋初一頗有感觸的道。既然已經馬上就要死了,毫無反抗之力,還不如走到靠近自己孩子的地方死去。
宋初一對雪狼卻並不是單純的存善心,她想養那頭小雪狼。
雪狼十分有靈性,也是知道報恩的動物。如果獲得了一頭雪狼的忠誠,便是獲得它一生的忠誠,這一點,是人所比不上的,也正是吸引宋初一的地方。
縱然這麼做能否起到作用也尚未可知,但至少在宋初一自己心裡,強過什麼也不做。
正好空閒,宋初一便仔細的給礱谷不妄解析《莊子》。
宋初一攏著袖子,閉著眼睛,將《莊子》的內容娓娓道來,解釋簡練清晰,偶爾舉例說明,礱谷不妄剛開始忙著翻竹簡對照,後來漸漸被她所將吸引了注意力,將竹簡丟在一邊,聽的津津有味。
礱谷不妄越聽,心中越發驚奇,宋初一就像一本活的書架,說出的文章內容一字不差,舉例說明,引經據典,而且有時候引據的經典還並非是道家的〖言〗論,一時是儒家,一時是墨家,一時又是法家礱谷不妄也讀過這些〖言〗論,自然能聽出她似乎引用的字句不錯。
待宋初一講完一段,礱谷不妄殷勤的給她倒了杯茶“老師,你年紀這麼輕,卻如此博學…想必揹著別人下了不少苦工吧。”
礱谷不妄指的是宋初一上次說的“天才論”。
宋初一看著他道“孺子可教也,不過與我年紀相仿的人,即便偷偷下苦功也未必能比我知道的多,這說明所謂天才,也有高下之分的。”她說到“年紀相仿的人、”意有所指的看了礱谷不妄一眼。
跟我耍嘴皮子,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宋初一腹誹,面上卻帶著和煦的笑容。
車外,季渙道“先生,差不多半個時辰了,將那雪狼埋於何處?
狼崽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