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不耐煩,沒多糾結,告退了回房。
隔著屏風,春柳給她送來更換的郎子衣物,蘇定慧接過來,邊脫換,一邊問道:“防禦使大人出去,快兩個半月了罷?”
“誰?”春柳不防她忽然問了句,下意識反問,又想到防禦使是誰,忙接道,“是啊,蜀王殿下被官家派出去,兩個半月了還沒訊息呢。我們私底下還說,尤其那個燒火丫頭,她是川人,聽了馬上猜是不是蜀王殿下不適應汴京水土,偷偷溜回蜀地去了。據說百年前,她們那裡可是蜀國,咱們這邊的人派兵打也打不進去,山山溝溝的,像個箍得緊緊的大鐵桶。”
蘇定慧換好了出來,笑道:“你們在家裡說這些,挺有意思。不過去外頭就不說了,免得別人亂傳話。好了,還是往日規矩,母親有請,你就替我敷衍著,真有急事就派人去醫館叫我,好嗎?”
春柳讓她放心,還親自開了門,送她快走。
蘇定慧出來後直奔醫館而來,沒心思再想那個蜀王的事。
反正他們兩清了,是生是死,她管不著。
但中了烏頭毒還要用兵,終歸是為了大家的安穩,若真有不測,她偶然想到還是覺得惋惜。
到了醫館門前,蘇定慧徹底被眼前的景象佔據了心神,雖然只是草草搭建,木頭料子也都用的別人不要的那批,但把房樑架子搭起來了,終於能將那塊匾額重新掛到門前,她仰頭望著,只覺心中大石落地。
終於,方家醫館能重新開張了。
“子惠大夫!”
身後有個人叫她,她轉身,看見那個在碼頭上初次見面的木料商人,這些日子來往多了,兩人也熟稔起來,互換了姓名。
這人叫呂弛,常年在南北行商,但家鄉在南邊,比北邊的大商人更隨和。
但再隨和,將兩扇打好的藥櫃白送來也超出了蘇定慧的想象,她沒敢接,拒絕道:“看這木頭成色,市價我定是買不起的。呂弛,你搬回去,這禮太重了。”
呂弛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趕著回家?這裡的冬天我可呆不住!聽說醫館快開了,你就收下罷!就當交我這個朋友!再者你是大夫,保不齊我哪日就要你救命了,提前付個買命錢,不算虧本!”
蘇定慧還要拒絕,他索性叫夥計們卸了貨,一溜煙跑了,邊跑邊回頭道:“山高水長,有緣再見了子惠大夫!”
蘇定慧也揚了揚手,笑道:“一路順風!”
等她回到前廳,見了兩扇頂天立地的大藥櫃時,鼻尖猛然襲入數十種草藥味道,一瞬間讓她無比沉浸,像是踩在軟綿綿的雲上,有種不真實感。
她心有所感,走過去,將其中一個小藥櫃開啟,裡頭堆滿了顆顆粒粒的連翹果子,曬得極好,表面紅棕之色。
她又接連開啟了十幾個藥櫃,不論價值高低的草藥,皆是滿滿當當。
要置辦下這些藥,只怕比兩個大藥櫃花的錢還多。
他怎麼會知道她缺藥?特意送藥櫃,也送藥來幫她。
蘇定慧跑了出去,連呂弛的影子也看不見了,她趕緊派了人去碼頭打聽,見者都說他許是掙了大筆錢,哼著小曲兒回南邊去了。
蘇定慧坐在前廳,望著藥櫃和裡頭的草藥罕見地露出了茫然之色,是呂弛在特意幫她嗎?可,這兩個多月相處下來,她知道呂弛絕非這樣的人。
真是為了日後在她手上買命?就這麼信她的醫術?
蘇定慧抿了抿唇,總覺得想不通。
“出來接一下!她危症了!”醫館外傳來馮易的呼叫聲,蘇定慧不再多想,趕快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