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印花的瓷杯被摔到地上，“啪”的一聲摔得粉碎，椅子腿用力地碾過地面，聲音刺的耳膜生疼。

陶陽猛的起身，膝蓋因為用力過猛撞到桌子上，他卻像是感受不到疼痛，筆直地站著。

“你再說一遍……”他的聲音很啞，幾不可聞。陽光被擋在他身後，桌上落下一片陰影，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也看不見他的眼睛。

“那場火……那場救我出來的火……”

是我親自去放的。

是我特意從聖彼得堡回來，親自放的火。

那是這五年來我唯一一次回國，也是這五年裡我唯一一次離開李冉，獨自一人，孑然一身，只為放一場大火。

“我以為那只是一場意外……怪不得，怪不得，你們早就商量好了，怪不得那幾天所有人都前所未有的小心謹慎……”

“屋子怎麼會自己燒起來呢？怎麼會恰好在二樓燒起來，是給林婉足夠的時間，好讓她把我救出來，對不對？”

對，我那天點燃了一把火，讓所有人都埋伏好，然後親自把火丟進了二樓的臥室。我知道那時陶陽在地下室待著，就算林婉來不及救他，我也能強行帶走他。

但林婉來的很快，她怎麼會允許自己最重要的兒子被燒死在一場大火裡呢？

當林婉十萬火急趕來時，一切便已塵埃落定。

我沒有看到最後的結局。陶陽成功逃到安全的地方時，我已經飛回了聖彼得堡。

我記得那晚又是一場很大的雪，雪花安靜地落到地面，鋪上厚厚的雪褥，行人踩過時，瑟瑟有聲。

我推開大門，屋裡暖和的燈光安安穩穩地照亮每一處，李然閉眼躺在沙發上，一左一右摟著兩只小家夥，睡得清淺安然。他聽見我開門的聲音有些迷糊地睜開眼，還沒看清門口的我，便先揚起一個溫柔的笑容。

所有的情緒在看見他的那一刻都輕輕落到了心底，無風無浪。

我也沖他揚起一個溫柔的笑容，告訴他：

“我回來了。”

我無可避免地想起更多的事，想起聖彼得堡的生活，想起我最愛的人。

在視線還沒模糊前，在我面對一切還有足夠理智之前，我叫住陶陽。

我想，我總是要和他再說一聲的。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