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醒來的時候剛剛好，屋外冰雪依舊，寒梅依舊，街上車水馬龍，分外熱鬧。時間不早不晚，恰逢新年的第一頓午飯。

灶上煨著藕湯，文火慢熬，熱氣從蓋子上悠悠冒出，掩不住的香。

客廳裡響起貓叫，白桃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舔著粉色的肉墊，用力地打個哈欠，跑進臥室。

薄荷呼嚕呼嚕地從床上滾下來，四下張望片刻，又甩著尾巴鑽進被窩裡。

我掀開被子走出臥室，大門“吱呀”一聲被開啟，歸家的人裹著寒氣進屋來。

“醒了？”他揮散面前吹出的白霧，笑得輕松。

他晃晃手裡黑色的酒瓶，“剛買的果酒，蔓越莓味，嘗嘗？”

我靜靜地站在門前，看著浮光掠過他的眼底，掀起一片亮晶晶的波瀾。冷風吹過他的肩頭，目光所及之處，都浸在陽光的世界裡，燦爛耀眼，卻並不溫暖。

片刻後，我接過他手中的酒，笑道：“在俄羅斯，不應該喝伏特加嗎？”

“伏特加太烈了，”他說，“不適合你。”

我望著他的眼，脫口而出：“那什麼適合我？”

這句話彷彿已經在我心底練習了千百遍，只等這一刻，拿最自然的語氣問他。

他倏地笑彎了眼，眉眼間星星點點灑滿陽光光，繞出臉龐的輪廓，語氣篤定，又藏不住地歡喜。

“我呀。”

他像小孩一樣撲過來抱住我，拉著我的手不肯松開。

他說：“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我會陪你很久很久，會愛你到永遠的永遠。”

我想問他永遠是多遠，很久是多久。

可看著他快溢位的高興，又悄悄把話嚥了回去。

沒關系，我想，不管多久多遠，哪怕明天就發現一切都是謊言，我也答應你。我拿這顆跳動的心髒起誓，若我不愛你，它將在此刻停息。

於是我笑著告訴他：

“遷延蹉跎，來日無多。”

“衰草枯楊，青春易過——”

“快來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