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問
安全屋裡平靜得讓人有些不安。
宋祈的餘黨零星傳出一些訊息,卻不足以掀起新的風浪。
所有的緊張像是一根被拉到極限的弦,突然被人鬆了手。
阮雲琛盯著電腦上的案件進展,試圖讓自己專注,可那些一目瞭然的總結與反饋並不能讓她安心,反而顯得瑣碎無力。
她能聽到阮秋在隔壁敲鍵盤的聲音,不快不慢。
他總是坐在窗邊的桌子前,耳機半掛著,時而飛快地敲擊鍵盤,時而把手撐在下巴上,盯著螢幕發呆。偶爾他會用一種低得聽不清的聲音打電話,語調平靜,甚至透著一種讓人惱火的從容,像是在談一件八竿子打不著的無關緊要的事。
他看起來很忙,又不像是真的忙。
他的手指停下來的時候,偶爾會在筆記本邊的水杯上晃一晃,彷彿只是為了驗證自己的存在。
阮雲琛試圖忽略這些細節,但卻難以自控地分神。
她知道他在做什麼,大概是在收尾,清理屬於“a”的最後幾道隱痕。阮雲琛不是不懂這些事,但對上他螢幕上的一堆程式碼,她選擇了沉默。
她從不主動打探他的工作,也許是因為她不想打破這種若即若離的平衡。
那天之後,阮秋對她的態度變得微妙起來。
他依舊體貼,依舊周到,卻少了點什麼。
他會遞給她熱水,但不再多看她一眼;會在飯桌上和她說話,但那些調侃聽起來更像是日常的寒暄,輕飄飄地落在耳邊,又隨風散去。
阮秋把距離感維持得很好,像是刻意的。
他的語調、動作甚至眼神都小心翼翼地避開了她心底的某個敏感點,彷彿在提醒她——那天的事情過去了,不必再提。
阮雲琛不擅長處理這種看不見的情緒。
她本能地選擇假裝無事發生,把注意力放在案件進展上,把那些隱隱的、不安的情緒壓進心底。
可即便如此,每次她從書桌後抬起頭,總能看到他低頭專注的模樣,光線落在他的側臉上,半明半暗,像一堵看不透的牆。
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看了一會兒,像是要確認他依然在那裡。他確實在那裡,可這種“在”,卻帶著某種說不清的距離感,讓她的心裡微微發緊。
空氣中飄著一種莫名的沉默感。每個人都在各自忙碌,卻又在某種層面上互相牽制。有些東西正在悄然改變,而這種改變,阮雲琛無力掌控。
安全屋裡的時間像被拉長了一樣,每一天都顯得無聲無息。
宋祈的餘黨漸漸被徹底清理幹淨,偶爾傳來的零星訊息也不再掀起任何波瀾。
生活慢慢恢複平靜,阮雲琛依舊每天例行檢視案件進展,阮秋則在某一天關上了電腦,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結束了。”
三個月後,他們接到了通知,可以離開了。
行李很簡單,幾件換洗衣物塞進揹包,幾本檔案用資料夾夾好。
兩人幾乎沒什麼要特別收拾的,最後一次關上房門時,阮雲琛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房間已經空得像是從未住過人。
她很快移開了視線,跟著阮秋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