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她得拒絕。
她得拒絕才是。
阮雲琛抬起頭,喉嚨動了一下,話卻沒有說出口。
她的肩膀隱隱發抖,傷口的疼痛像是一把鈍刀,攪碎了她最後的抵抗。心裡有個聲音在喊著:“不能信,不能依賴。”
“我……”她終於開口,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不用了。”
話剛出口,她就後悔了。
那個字聽起來輕飄飄的,卻帶著一種無法挽回的固執。她低下頭,不再去看男孩的臉。肩膀的疼痛讓她不得不微微傾斜著身體,那動作看起來更像是她在妥協。
男孩沒有開口,只是站在那裡,也沒走,也沒前進。
他只是舉著那隻裝滿了處理傷口的藥物的塑膠袋,什麼也沒說。
阮雲琛緩了緩,最終才慢慢抬頭。她的目光再次落在塑膠袋上,又是紗布、酒精,還有他手指上那抹掩不住的細微顫抖。
阮雲琛忽地發現,自己已經幾乎沒有力氣去堅持這個“不能”。
她快站不穩了。
失血、困頓、疼痛、身體的麻木、冷。
緊繃了三天三夜的神經在將錢交託給診所的那一瞬間起,就驟然鬆了開來。
破碎的身體一旦松開了那根吊著一口氣的線,便很難再次組合起來。
好疼,好累,好疼......
傷口,好疼。
渾身都疼。
阮雲琛感到一種巨大的空虛在她胸腔中膨脹。她低著頭,肩膀的疼痛像是刀子,在她每一次呼吸之間緩緩地割裂開來。
她的指尖早已失去了知覺,冷風帶來的刺痛感變得遙遠,就像被隔著一層薄霧。
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可是現在,她卻找不到那根撐住自己的理由了。
錢已經交出去了,淼淼的轉院手續也辦完了。她最重要的任務已經完成,可是為什麼,她反而覺得身體裡空了一塊?
一步一步走到這裡,她像一隻沿著細繩攀爬的蟲子,爬過懸崖,終於落在了安全地帶,可她的四肢還在顫抖,像是害怕那個已經消失的深淵。
沒人會拉她一把,她從來都知道。她一路過來,靠的只有自己,可是這次,為什麼會覺得,好像連“靠自己”這件事都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