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她坐起來,簾帳外便傳來一聲清脆冷冽的聲音,帶著晨早的溫潤。
沈娥撐著手肘下床的動作一頓,簾帳便被人從外挑起來。
謝時潯裹挾一身水汽,擢正紅色官服,不知是剛剛從宮內歸來,眉眼間浮起一絲疲色。
抬手將簾帳掀起,不等沈娥作何反應,便先一步坐到床沿,從背後將她攬進懷裡。
沈娥身子倏然一僵,血液無端有些沸騰。一頭墨發披在肩後,有些淩亂的打在那人的臉上。她的指尖輕輕搭在松軟的錦被上,輕輕拈起皺成幾團花。
掌心裡傳來些許濕意,她睫翼輕顫:“……你回來很久了嗎?”
謝時潯將下顎抵在沈娥半邊肩膀上,不動聲色的搖頭:“不久。”
沈娥喉中有些幹,又思索著自己還未洗漱,有些不自然起來:“我……我先去洗漱。”
她忙不疊想要起身,卻又被身後的人輕輕按了回去。
“不急,再坐會兒。”謝時潯照舊攬著她,語氣有些輕,手上力度又緊了些。
沈娥後背傳來那人的溫度,惹得她身子微微發顫,半晌才輕道:“聖上宣你進宮,是為何事?”
她明顯感受到身後那人抱著她的動作一僵。
隨後熱息打在她耳畔:“……昨夜蘇州城急報,江南蘇州一帶旱災洪水齊行,且大片瘟疫爆發,無數當地百姓橫死街頭家中……舉國震蕩,聖上昨夜震怒突發舊疾,如今病入膏肓,朝野上下已經人心惶惶……”
此等家國大事在謝時潯口中,平穩敘述出來,原本應是駭人聽聞,卻也因著這人平淡穩重的語氣變得沒那麼迫切起來。
沈娥自他出口,眉頭便已經死死皺起,一時間心中旖旎意味頓時消失殆盡。
沉聲道:“那如今朝廷可有應急之法?”
畢竟國安家齊,她雖亦是這凡塵中一粒蜉蝣,卻也願國泰民安,百姓幸福。這茫茫人海中,薄涼殘忍之事過多,她雖來這世界的時間不多,卻也真真見識到了許多鮮活著掙紮著的生命。
她不願,讓這一場突生的事端,叫無數人生死別離,不得安寧。
不如她想,謝時潯鬆了懷抱,與她同坐在床沿上,搖頭道:“如今江南一帶的流民已經爆發,不斷北上,不過幾日便要臨到京城腳下,屆時朝廷之重任才會叫人喘不過氣兒來……如今聖上病重,太子監國,蘇州一帶天災之事卻未提出解決之法……”
沈娥斂眉,眼底情緒凝重起來,指尖輕撚。還不等說些什麼,一側的人就倏地出聲:“宮中召令傳來,是要我與欽天監一齊,不日主持祭祀求雨,風調雨順……”
“你要求雨?”這倒是讓沈娥沒想到的事情,畢竟謝時潯不過一介凡夫,雖說驚才絕豔,可用於祭祀一事也終歸有些讓人覺得“詫異”。
這話惹來一側人輕笑,又抬手輕輕勾了她鼻樑,無奈道:“太常卿一職,本就是掌禮儀祭祀之事。如今家國不寧,讓我主持祭祀求雨倒也說得過去。”
話罷,沈娥聽得一愣。
禮儀祭祀?堂堂狀元郎竟封了這樣一處官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