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瘦西湖上,一座巨大的華麗畫舫停在河中央,燈火絢麗,歌舞如春。
畫舫內,甄頫坐在上首,一左一右摟著兩個衣著暴露的揚州瘦馬,享受著兩人的貼身服侍,一人餵食,一人斟酒好不快活。
下方三人卻沒有甄頫那麼悠閒快活,顯得心事重重。其中一人開口道:“甄大爺,你說今日動手的人究竟是不是林如海啊,我們這心裡慌啊。”
甄頫瞥了他一眼,張嘴吃下美人筷子上的魚肉,又嘬了口酒,才語氣不屑地道:
“他林如海要是有這能為還會死了兒子又死老婆,我父親說可能是因為林如海還有用處,上面那兩位還不想他死。”
這話一說,下面三個人更是惶恐,端著的酒抖了滿襟。
“瞧你們這點出息,有我甄家保著你們,怕什麼,在江南,我甄家要他林如海死,就沒人能保得住他。”
“是是是,能跟著甄大爺是我們的榮幸,倒是我們眼皮子淺,杞人憂天了,該罰該罰。”有人打頭,三人自己斟滿連飲了三杯。
又有一人小心道:“甄大爺,前日進了林府的那個外地小子怎麼處理,要不是他帶了個老醫手,張姨娘那條線也不會暴露了。”
甄頫不耐煩道:“滾滾滾,提起他我就來氣,我父親再三叮囑我不要招惹那小子,潁川陳氏都三代不為官了,真不知道有什麼好怕的。”
李麻子最是機靈,忙巴結道:“一個毛頭小子罷了,還值得甄大爺生一回氣?我替大爺料理了他,免得髒了大爺的手。”
甄頫讚賞地看了他一眼,表示你小子很上道。另外兩人心裡懊惱反應慢了。
幾人又飲樂起來,不時又說到林如海把張姨娘發落到莊子上的事。
“那林如海也是個軟蛋,居然只是把那些暗子趕到莊子上,嘿嘿。”
“以前他顧忌咱們八大鹽商的勢力,現在又顧忌賈家的體面,這人一旦顧忌多了就什麼事也成不了。”
甄頫也笑道:“若不是如此,王氏那個蠢婦豈能屢屢得手。說來也是奇了,因為幾句口角紛爭,不遠千里暗害小姑子流產,如今更是要害從未謀面的小外甥女性命,真是最毒婦人心啊。”
一個鹽商抓住機會搶在李麻子之前開口巴結,“聽說林鹽運家的千金是個美人胚子,大爺何不……”
甄頫一酒盞砸過去,啐道:“真是個野驢肏的,那是賈家老封君的嫡親外孫女兒,甄家賈家還是老親,到時候鬧個灰頭土臉,丟了甄家體面,得罪了賈家,我父親還不捶爛我的頭。”
沒了興致,酒也喝不下去了,李麻子諂媚地跟在甄頫身後,躬身討好。
“大爺,林家千金不能動,但那陳家的小子可以動啊,聽說是個長相極清秀的,大爺何不賞他一個攀高枝的機遇。”
甄頫聽了撫掌哈哈大笑,“不錯不錯,李老爺果真是個妙人兒,那此事就麻煩李老爺了,到時候我一定在父親面前為李老爺多多美言。”
另外兩人低著頭掩飾著臉上的不屑,又嫉妒李麻子走運,心裡想著先李麻子一步把人找來獻給甄頫,誰讓人家有一個好爹呢。
陳潁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盯上了,正在船艙裡陪著黛玉一起抄寫孝經。
一個命令下去就是好幾船的人命,哪怕只是遠遠地看著船沉下去,陳潁心裡也久久不能平靜,惶恐迷茫之中又有一種掌控生死的快感。
陳潁害怕自己迷失在這種快感之中,便叫了一上船就發呆傷神的黛玉一起抄經,放空自己的心靈。
船上的日子枯燥重複,等到了蘇州,下船的那一刻,陳潁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腳踏實地的感覺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