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給太後請安,他們二人平日裡幾乎碰不上什麼面,即便在太後那裡遇見,兩人也並沒什麼交流。
大多數時候,父皇同太後說完話便走了,而在他們說話時,沈荷回大多都會礙著男女大防,選擇躲到偏殿去,或是做茶,或是繡花,甚少與父皇同處一室。
即便由於各種原因,她不得不留下,一般也是在自己身邊坐著,或是安靜吃茶,或是低聲同自己說話,除非父皇主動開口,她才會站起身來,誠惶誠恐地回上一兩句話。
除此之外,父皇和沈荷回之間的交集便只剩下了他給沈荷回賜菜,以及破例讓禦醫進宮為她治病這兩件事。
但那都是由於自己對沈荷回不好,下了太後的面子,父皇為了給太後出氣,這才為她特意破了兩次例而已,並不為別的。
因此在他的意識裡,兩人就只是普通的長輩與晚輩的關系,若不是因為自己和太後,父皇可能都不記得沈荷回這個人,就像對待宮中萬千記不清名字的宮人一樣,連眼神都不會給她一個。
在這種認知下,乍然瞧見兩人那般情形,他腦子一時沒轉過來,實在是有情可原。
加上沈荷回滿臉春色,柔弱無骨地依靠在父皇懷裡,而父皇不僅未曾將其推開,反而一條臂膀緊緊箍住她的腰,一副深怕她跌下去的模樣,任何人看見想必都會想岔,覺得兩人之間定然有貓膩。
其實只要思量一下,便知這個想法有多離譜。
父皇是出了名的明君,一向循規蹈矩、知禮守節,斷乎做不出這樣的事來,而沈荷回,她一向愛慕自己,更加不會背叛他,同他父親有什麼。
一切,都只是他胡思亂想罷了。
看著皇帝那張沉靜的臉,李元淨為方才自己那一瞬間的齷齪猜測感到羞恥,一張臉漲得通紅。
他豬油蒙了心了,竟會那樣想自己的父親。
幸好父皇未曾計較,否則他今日不知要鬧多大的笑話。
李元淨緩了緩神,上前就要將荷回接下來,畢竟就算受傷,以她的身份,一直坐在父皇懷裡也不是個事兒,他還好,若是叫太後瞧見,指不定如何作想。
“父皇受累,還是叫她同兒子同乘一騎吧。”
這句話說得合情合理,他是荷回要嫁之人,她受傷,自然該由他照顧,然而當他的手伸過去,皇帝卻並不放人,反而將環在荷回腰間的手收得更緊了些。
他並不隱藏,因此李元淨很輕易地就瞧見了他這個微小的動作,不由微微一愣。
皇帝淡淡道:“你的馬太顛簸,只會加重她的傷勢,還是叫她坐在朕這裡比較安全,若實在放心不下,叫人拉輛馬車過來。”
自己的馬確實有些活潑,這話確實也沒說錯,只是李元淨聽著,總覺得這話有些不對勁。
然而由於剛在皇帝跟前犯了一個錯,李元淨此時心中的惶恐還未曾全然消散,因此即便覺得有些不妥,卻壓根來不及細想,只顧著轉頭叫手下人去行營裡拉馬車,自己則同幾名親衛騎馬替皇帝開路,以免前頭有哪裡跑出來的野獸驚擾著聖駕。
望著不遠處李元淨的身影,荷回一顆心怦怦直跳。
她本想在李元淨伸手時就從馬上下去,誰知皇帝卻不放人,反而將當著李元淨的面將她摟得更緊。
她早已經累得渾身沒了力氣,此時卻竭力打起精神來低聲對皇帝道:“.....咱們方才說好的,您怎麼說話不算話?”
他們出來前曾約定好,暫時還同從前一樣,不能在人前露餡兒,可他如今這番做派,明顯是不打算遵守約定。
皇帝不自覺抿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