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看到她的痛苦與失落,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證明,她在皇帝心中同自己是一樣的。
一樣的可以隨時利用,一樣的無足輕重。
她並不特殊,只是同她一樣,是個被他隨意擺弄的可憐人罷了。
面對她的詢問,皇帝卻並沒有想象中被戳穿心思的惱羞成怒,漆黑的眸子平靜如水,只是靜靜望著她,絲毫不起波瀾。
不知過去了多久,他才終於將目光沖她身上移開,望著窗外的海棠花道:
“淑妃,你可知你身上哪一點最叫人不喜歡?”
淑妃抿唇,“妾不知,望皇爺示下。”
皇帝看那蜜蜂落在海棠花上採食花蜜,想起荷回說起她兒時爬樹,被蜜蜂蟄了的事,嘴角泛起一絲不合時宜的笑意來。
淑妃瞧見他笑,甚至眼底流露出柔和的微光,不由一怔,順著他的目光落在窗外,卻什麼都沒瞧見。
“你太過自以為是了。”皇帝淡淡道:“自以為是的人,總覺得自己能洞察一切,卻不知,瞧見的只是這世上的一隅罷了。”
淑妃愣住,還沒想明白皇帝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便又聽他道:
“回去吧,往後便以才人的身份待在自己宮中不要出來,至於你的家人,除了你父兄,其餘人朕不會再追究。”
這是貶了她的位份,將她打入冷宮了,但不管怎麼樣,終究是留下了一條命。
淑妃知道,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她跪在那裡,目光渙散,半晌,木愣愣地俯下身去,“謝皇爺恩典。”
皇帝出去時,院中並無人,只有那株海棠在陽光下輕輕晃動。
他重新進了正殿,發現榻上的被褥已經變涼,寢殿裡並無人影。
起身出來,叫宮人將院子裡那株海棠樹移栽到乾清宮去,順便問王植:“皇貴妃呢?”
王植道:“回主子的話,皇貴妃一早便回席上去了,叫奴婢給您說一聲。”
皇帝聽聞這話,不知在想什麼,半晌,緩緩點了頭。
夜間,皇帝處理完政務回到乾清宮,見荷回在羅漢榻上,而不是如尋常般躺在裡頭的拔步床裡,不由腳步一頓。
未幾,終於走過去坐下,用手輕撫她肩膀。
“今日怎麼睡得這樣早?聽姚朱說,你晚膳也沒用,可是身子不好?”
荷回的身子被翻過來,滿頭青絲鋪在鴛鴦枕面上,盈盈泛著光華。
她雙眼有些腫,像是才哭過,眉宇間氤氳著一股淡淡的愁容和疲倦。
皇帝當下變了臉色,將人抱在懷裡。“這是怎麼了?”
見荷回只是沉默不語,皇帝轉頭要喚姚朱進來問話,被荷回拽住衣袖。
“沒什麼。”荷回搖頭,“就是有些累著了,不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