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抬眸,略略瞥他一眼,“哪隻眼睛瞧出來朕病了?”
李元淨愣了愣,道:“兒子是瞧您蓋著被子,所以才......”
他垂下眼,恭敬道:“既然爹您沒事,兒子就放心了。”
皇帝放下手中的書,淡淡道:“朕多次告誡過你,對任何事都不要妄下斷語,認真瞭解之後再下決斷,這麼些年,你竟全沒聽進去。”
這話不可謂不重,李元淨的注意力立即被轉移走,重新撩袍子跪下。
“兒子知錯,請父皇息怒。”
皇帝不說話,也不叫他起來,李元淨不免心下惴惴,斟酌片刻,才問:“不知父皇叫兒子來,可是有什麼吩咐?”
或許是他這幅認真認錯的態度取悅了皇帝,在他開口之後,皇帝倒沒太為難他,給他臉子瞧,很快便道:
“今日來了許多皇親國戚,尤其是你二皇叔,這麼些年,他頭回從封地回來,你替朕好好招待,別出了岔子。”
聞言,李元淨心中猛地一鬆,原來就為了這個。
立即躬身行禮道:“請父皇放心,兒子定會盡心盡力,不出差錯。”
心中擔憂沒了,眼神兒也變尖,抬身時,不期然瞥見皇帝身後的被褥動了一下,訝然道:“父皇,您被子裡有東西!”
他可以肯定,那不是皇帝發出的動靜。
莫不是跑進去什麼髒東西吧?
這裡離萬歲山極近,若是從山上跑出來蛇之類的東西鑽進屋子裡便不好了。
他一邊暗罵底下人不會辦事,未曾將屋子灑掃幹淨,一邊起身要去掀開被子,替皇帝抓裡頭的不速之客。
荷回聽見外頭動靜,險些不能呼吸,一顆心就要從胸腔裡蹦出來。
就在她以為自己在劫難逃時,忽然聽見李元淨說了句:“原來是隻貓。”
李元淨看著從皇帝腳邊鑽出來的那隻貍花貓,緩了緩神,即刻就要上手去捉拿。
父皇一向對貓及其厭惡,必得趕走它才成。
“不必管它。”皇帝卻一反常態地淡淡開口,“做好你分內的事便是了。”
直到出了屋子,李元淨還在出神,思慮著皇帝這句話其中的含義。
他的父皇一向不會將話說全,安排給他的差事已經吩咐完畢,臨了,忽然對他說這麼一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蹙著眉,一時沒想明白,往前走了走,忽然頓住腳,想起什麼來,左右張望。
身邊宦官問他:“小爺,您在找誰?”
李元淨道:“沈大姑娘呢,你不是說早來了,人呢?”
被他提及的沈荷回此時終於從被褥中出來,努力吸了好幾口空氣,才發覺自己還活著。
因為在被中捂久了,兩腮豔麗如桃花,紅彤彤的晃人眼睛,臉上帶汗,一滴滴如初晨的露珠,靜靜落在她鬢發和鼻尖兒上,搖搖欲墜。
那貓在床角待久了,此時忽然過來,爬到了荷回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