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扶持
水磨石地板上斜映著門窗的光影,書房深處,一站一跪的兩道身影匿於黑暗中。“請大王保重,奴在莊子也會日日為大王祈福。”伏身之人慢慢直起腰背。李盈聲音冰冷:“從後門走。”“是。”莊導兒退了幾步,面無表情的臉漸漸顯於光線中。房門開啟後,昌王下意識地偏頭躲了一下,適應片刻,走出那片黑暗。婢女候在門外,不知來了多久,低頭稟道:“大王,前院賓客已經到齊了。”“知道了。” 李盈走近時,趙濯靈正站在小樓二層欄邊,和一群人聊得開懷,不時指點花園造景,餘光看到來人,便朝他點頭致意,二人遙相對望。待他上得樓來,十幾個賓客擠在梯前迎接,參差不齊地拱手施禮。眾人在客套寒暄中落座,李盈舉起酒盞,道:“二月楊花滿路飛,賞春之際,各位撥冗赴宴,敝府不勝榮幸,如有怠慢之處,還請海涵。”酒過一輪,伎人抱著樂器悄步而至,有客人驚問:“這不是彭伯嗎?”彭伯乃音律名家,極擅琵琶、琴和羯鼓,供奉內教坊,幾乎不入府侑宴。他默默行禮,坐下調弦。昌王笑著解疑:“府中早已遣散優伎,不聞絲竹之聲,聖人知道我宴請當朝詞學之臣,說‘雅宴豈能無樂’,便賜教坊一用。不然,我可請不來彭伯。”座下之人遞換眼神,附和道:“聖人與大王手足情深,乃社稷之福。”言談間,婢女抬來案幾和若幹器具,昌王介紹:“聖人還賞賜了湖州顧渚所貢紫筍茶,與我等君臣同享。”眾人舉拳遙叩聖恩。見一僕人打扮的茶師要坐下,趙濯靈急忙起身,拱手朗聲說:“大王,紫筍茶烘製而成,嬌嫩脆弱,我對茶事略知一二,鬥膽自薦烹茶。”昌王笑逐顏開,尚未開口,只聽一賓客道:“聽說趙女史曾向慧證大師習茶,深諳茶禪之道,沒想到我等有幸親見女史烹茶。”茶師已退至一旁,趙濯靈坐到茶案前,“劉公過譽了,諸公都是宿儒學士,通曉茶禪,我不過班門弄斧罷了。”一老翁有心考校,遂問:“趙女史,茶道與禪理因何而通?”趙濯靈夾起一塊茶餅,放入銀絲茶籠,微笑以答:“專心烹茶品茗,可清神滌思,物我兩忘,斷除無明,斷除生…
水磨石地板上斜映著門窗的光影,書房深處,一站一跪的兩道身影匿於黑暗中。
“請大王保重,奴在莊子也會日日為大王祈福。”伏身之人慢慢直起腰背。
李盈聲音冰冷:“從後門走。”
“是。”
莊導兒退了幾步,面無表情的臉漸漸顯於光線中。
房門開啟後,昌王下意識地偏頭躲了一下,適應片刻,走出那片黑暗。
婢女候在門外,不知來了多久,低頭稟道:“大王,前院賓客已經到齊了。”
“知道了。”
李盈走近時,趙濯靈正站在小樓二層欄邊,和一群人聊得開懷,不時指點花園造景,餘光看到來人,便朝他點頭致意,二人遙相對望。
待他上得樓來,十幾個賓客擠在梯前迎接,參差不齊地拱手施禮。
眾人在客套寒暄中落座,李盈舉起酒盞,道:“二月楊花滿路飛,賞春之際,各位撥冗赴宴,敝府不勝榮幸,如有怠慢之處,還請海涵。”
酒過一輪,伎人抱著樂器悄步而至,有客人驚問:“這不是彭伯嗎?”
彭伯乃音律名家,極擅琵琶、琴和羯鼓,供奉內教坊,幾乎不入府侑宴。他默默行禮,坐下調弦。
昌王笑著解疑:“府中早已遣散優伎,不聞絲竹之聲,聖人知道我宴請當朝詞學之臣,說‘雅宴豈能無樂’,便賜教坊一用。不然,我可請不來彭伯。”
座下之人遞換眼神,附和道:“聖人與大王手足情深,乃社稷之福。”
言談間,婢女抬來案幾和若幹器具,昌王介紹:“聖人還賞賜了湖州顧渚所貢紫筍茶,與我等君臣同享。”
眾人舉拳遙叩聖恩。
見一僕人打扮的茶師要坐下,趙濯靈急忙起身,拱手朗聲說:“大王,紫筍茶烘製而成,嬌嫩脆弱,我對茶事略知一二,鬥膽自薦烹茶。”
昌王笑逐顏開,尚未開口,只聽一賓客道:“聽說趙女史曾向慧證大師習茶,深諳茶禪之道,沒想到我等有幸親見女史烹茶。”
茶師已退至一旁,趙濯靈坐到茶案前,“劉公過譽了,諸公都是宿儒學士,通曉茶禪,我不過班門弄斧罷了。”
一老翁有心考校,遂問:“趙女史,茶道與禪理因何而通?”
趙濯靈夾起一塊茶餅,放入銀絲茶籠,微笑以答:“專心烹茶品茗,可清神滌思,物我兩忘,斷除無明,斷除生死之根,斷除煩惱之慧,入靜達之境界。此為茶道,亦為禪理。”
眾人連連頷首。
樂工奏琵琶箏笙助興,旁立一人輕敲牙板,擊節打拍,曲調悠揚清新,頗具禪味。
趁銀籠在風爐上焙茶,趙濯靈把茶碾挪到面前,舀泉水入茶釜,等茶餅一焙好,就把茶釜端到風爐上。一動一舉,皆有章法。
來回搖動手柄,碾碎茶餅,餘溫猶在,倒入茶羅篩出細末,爐上泉水恰好大沸起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