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自從前朝鑿通運河,無數北人南下漫遊吳越,南方貨産則溯流而上,南來北往中,揚州因得天獨厚的地勢,漸成天下第一州,繁盛瑰麗,人文薈萃。縱然到了晚間,街上仍燈火輝煌,行人不絕,“宵禁”之制形同虛設。北三橋附近,一對男女相攜而來。女子一看就是本地人,梳著雙垂髻,著淡色齊胸襦裙和半袖,腰帶掛著一個白玉小酒壺,鵝蛋臉上綴著杏眼櫻唇,白皮子平添了三分清秀,與周身的書卷氣相得益彰。此女名喚趙濯靈,表字泊容,年方二十四,曾在京任中書舍人,不久前辭官回鄉,年少成名卻急流勇退,在朝中掀起了不小波瀾。她身旁的男子叫晁丹,原為京城浮浪戶,貌似異族,身量高大,寬肩窄腰,不僅身著胡服,樣貌也與中原人有異,高鼻深眸,稜角分明,但沒有絡腮胡。二人說笑著進了一處民宅,許是因為心情不錯,趙濯靈腳步輕快,一邊撫弄腰間酒壺一邊穿過前院,卻見老母站在廊下,廳堂的燈光從她背後漫開。她還注意到房門口站著幾個隨從打扮的陌生人,便止步發問:“阿孃,這些人是?”趙母急忙走近,低聲道:“京城來了客人,說是你的舊識,看上去大有來頭,我們不敢慢待,只能等你回來。”趙濯靈的笑容一點點消失,母親每說一句,她的臉就暗下一分。晁丹觀她神色,滿腹狐疑。“泊容,你怎麼了?”趙母擔憂地握住女兒的手。她擠出個笑容,“沒事,應是昔日同僚,去看看就知道了。”話音未落,一道溫和的男聲傳來:“泊容回來了,怎麼不進屋?”趙濯靈的笑容徹底僵在臉上,看上去滑稽極了。一老一少兩男子走出廳堂,站在階上,老者顯然是這座宅子的主人,趙濯靈之父,而年輕那位,則是不速之客。來人修長瘦削,眼角微挑,纖細高聳的鼻樑上綴著一粒褐色的小痣,在這個以健碩為美的時代,算不上美男子,卻又讓人過目難忘。一身黑色圓領袍添了幾分神秘嚴肅的氣質,再者,他華麗的衣飾和壓迫性的氣場,都很難讓人忽略。他遙遙凝視站在銀杏樹下的一對男女,嘴角銜著淡笑,眸色卻如寒潭。晚風拂過,托起趙濯靈的裙帶,她踩著厚厚…
自從前朝鑿通運河,無數北人南下漫遊吳越,南方貨産則溯流而上,南來北往中,揚州因得天獨厚的地勢,漸成天下第一州,繁盛瑰麗,人文薈萃。縱然到了晚間,街上仍燈火輝煌,行人不絕,“宵禁”之制形同虛設。
北三橋附近,一對男女相攜而來。
女子一看就是本地人,梳著雙垂髻,著淡色齊胸襦裙和半袖,腰帶掛著一個白玉小酒壺,鵝蛋臉上綴著杏眼櫻唇,白皮子平添了三分清秀,與周身的書卷氣相得益彰。
此女名喚趙濯靈,表字泊容,年方二十四,曾在京任中書舍人,不久前辭官回鄉,年少成名卻急流勇退,在朝中掀起了不小波瀾。
她身旁的男子叫晁丹,原為京城浮浪戶,貌似異族,身量高大,寬肩窄腰,不僅身著胡服,樣貌也與中原人有異,高鼻深眸,稜角分明,但沒有絡腮胡。
二人說笑著進了一處民宅,許是因為心情不錯,趙濯靈腳步輕快,一邊撫弄腰間酒壺一邊穿過前院,卻見老母站在廊下,廳堂的燈光從她背後漫開。
她還注意到房門口站著幾個隨從打扮的陌生人,便止步發問:“阿孃,這些人是?”
趙母急忙走近,低聲道:“京城來了客人,說是你的舊識,看上去大有來頭,我們不敢慢待,只能等你回來。”
趙濯靈的笑容一點點消失,母親每說一句,她的臉就暗下一分。
晁丹觀她神色,滿腹狐疑。
“泊容,你怎麼了?”趙母擔憂地握住女兒的手。
她擠出個笑容,“沒事,應是昔日同僚,去看看就知道了。”
話音未落,一道溫和的男聲傳來:“泊容回來了,怎麼不進屋?”
趙濯靈的笑容徹底僵在臉上,看上去滑稽極了。
一老一少兩男子走出廳堂,站在階上,老者顯然是這座宅子的主人,趙濯靈之父,而年輕那位,則是不速之客。
來人修長瘦削,眼角微挑,纖細高聳的鼻樑上綴著一粒褐色的小痣,在這個以健碩為美的時代,算不上美男子,卻又讓人過目難忘。
一身黑色圓領袍添了幾分神秘嚴肅的氣質,再者,他華麗的衣飾和壓迫性的氣場,都很難讓人忽略。
他遙遙凝視站在銀杏樹下的一對男女,嘴角銜著淡笑,眸色卻如寒潭。
晚風拂過,托起趙濯靈的裙帶,她踩著厚厚的金黃落葉,垂眸不語。
晁丹不著痕跡地擋到她前面,冷臉回視客人,空氣中似有火花“噼啪”作響。
趙父尷尬道:“小女有些不適,恐唐突貴客,閣下不如明日再來?”
黑袍男子不予理會,而對著院中說:“一別數月,泊容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嗎?”
半晌,趙濯靈從側影裡走出來拱手行禮,“郎君別來無恙。”
又對那三人介紹道:“這位是我京中同僚,李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