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元衷小心地撩袍下蹲,二人之間隔著一臂之遙,他低頭跪坐著,像在父母座下聽訓。
“你這樣不難受嗎?看我,”趙濯靈指指自己趺坐的雙腿,“你就把我當成你姐姐,不要這麼拘束。”
元衷鬆了鬆姿勢,卻也不敢放肆,仍然以目視地。
趙濯靈不再勉強,把醫書放到一邊,說:“你一定很奇怪,我身為禦前近臣,為何總是出現在這裡。”
青年沒出聲,等待她說下去。
“有人在紫宸殿奏立儲一事,我就隨口找了個由頭出來了。”
元衷抬起頭,探究地問:“他們想立永王?”
趙濯靈笑,“也不全是,但不管怎麼樣,我不能摻和這種事。”
“女史光風霽月,並非逐權之輩。”
“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
元衷低下頭。
“我真羨慕你啊,”趙濯靈抬頭環顧四周,“我也想在這裡待一輩子。”
“可家父說弘文館不是久留之地,希望下官進省部。”
“那你呢?”
“下官覺得這樣很好,”元衷笑了笑,“天下多少讀書人,幾個能中進士?高中的又有幾個能到這裡?下官出生已經比常人幸運百倍,何必不知饜足,苦心鑽營?”
聽完,趙濯靈解頤而笑,“你可有婚配?”
元衷臉一紅,“定了涼州竇家,明年春完婚。”
“竇刺史之女?你們元氏和竇氏皆為代北大族,確為相稱,只可惜……”
見他一臉疑惑,她解釋道:“我認識一少女,與你性情相似,可惜你已……不過,此女子並非士族出身,與你並不相配。”
元衷臉上更紅,“士族尚婚婭貴戚,門當戶對被視為人間正途,但下官並非隨波逐流之人。只是君子一諾,千金不移,下官雖不才,亦不敢背信。”
趙濯靈贊賞地看著他,複雜的眼神裡甚至摻雜著感激。
出門時,元衷欲言又止的模樣逗笑了趙濯靈,她止步問:“你想說什麼?再不說我就走了。”
青年捏了捏袍角,“女史為何會和下官說這些?”
趙濯靈看了看天色,反問道:“你為何對我這般殷勤?”
元衷錯愕,“我……下官並無他意……下官只是……敬您。”
“我明白,”趙濯靈笑,“這就是原因,”她低下頭,用腳尖撚了撚地面,“也是因為我不知道該對誰說。”
說完,她拍拍他的胳膊,點頭告別。
“女史!”
趙濯靈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