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扯過錦衾蓋住頭臉,被他一把扯開,兩個人像在打拉鋸戰。
適才難得的輕松氣氛蕩然無存,消失得悄無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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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後聽完宮女耳語,目光投向書案,兒子正端坐在側,認真謄抄《孝經》。
永王餘光看到鞋尖,抬起頭喚道:“母親。”
楊後坐下,慈愛地問:“寫至何處?”
“故母取其愛,而君取其敬,兼之者父也。”
九歲的永王李慎看到母親完美的面頰裂開一條縫隙,洩出不曾見過的情緒,太過複雜,還不是他能理解的,但他知道,母親傷心了。
“您怎麼了?”他放下筆,眼神不安。
“母親沒事,你寫吧。”
楊後很快恢複鎮定,起身離開,兒子疑惑的視線在她背上掃動。
她能說什麼?難道告訴稚子,你敬之愛之的君父,正謀劃著尚未成形的幼子的偉大前程、意圖讓其淩駕嫡長子的位置?
她握緊藏在大袖中的手掌,眸中閃過一絲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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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有孕的喜訊很快傳了出去,內外命婦皆來道賀,有聖諭幫忙擋人,來者也不指望見到趙濯靈,只在命婦院行個禮,把賀儀交上去,就算完成任務。
只有一個人例外。
賀皎貴為一部尚書,若非因為是先帝寵臣而受今上打壓,早該入閣拜相。他出身寒門,童子科入仕,自持而不迂腐,此番遣妻入宮覲賀,還存了別的心思。
賀夫人雖是小官之女,但多年遊走於帝京後宅,並不比高門命婦露怯。她先是遞了拜帖,後被恭恭敬敬地請入殿。
西側殿依舊深靜,唯有日光鮮活。
賀夫人跪下行禮,“妾拜見貴妃。”
“夫人請起。”趙濯靈坐在書案後,肉眼可見地精神不振。
因為先帝的關系,趙濯靈和賀皎私交不錯,也見過賀夫人。
“妾不敢當。”
“夫人不必拘謹,這裡沒有外人。”
滿兒給她取來坐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