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了揉膝蓋,垂首往裡走,約莫兩丈遠時停下腳步。
“離得那麼遠,我能吃了你不成?”他怨諷道:“君臣一場,不過如此。”
趙濯靈心鼓暗敲,按下疑惑和不安,朝前挪了幾步,又聽他語露譏誚:“這麼聽話,真真無趣。”彷彿失望不已。
她咬了下後槽牙,沉默以對。
“這首曲子怎麼樣?”
“陛下之曲,自是妙絕。”
李盈自倒了一盞酒,一小口一小口地品飲,突然道:“來斟酒。”
趙濯靈杵在原地,不自在地摸了下鼻子。
對方說得不緊不慢,“你敢抗旨?”
“陛下責怪臣聽話,臣愚笨,不知如何自處。”
李盈嗤笑,“你呀,不想做奴婢侍奉之事,還搬出我的話應付我。”
他站起來湊近,在她耳畔道:“一個寒門女,架子倒不小。”
趙濯靈鎮定自若,“臣以為陛下是無門第之見的清朗君子。”
他彎腰平視她,酒氣吐在她臉上,“我可不是什麼君子。”
“我剛剛彈錯一處,是哪兒?” 李盈的聲音並無異常,甚至還帶著笑意。
“臣……臣愚鈍。”
李盈微嘆,直起腰,拉起她的手,使力不讓她往回縮,她掌心一涼,一枚金魚符赫然在上。
金魚符由三品以上高官勳爵佩戴,可憑此出入宮禁。李盈之意,不言而喻。
“陛下……”她抬頭看他。
他蜷起她的五指,柔聲叮囑:“收好了。”
“德不配位,必有災殃。臣無功不受祿,當不起如此恩賜。”
李盈轉身回去倒酒,“一枚魚符而已,又不是賞你官位厚祿,不必推辭。”
趙濯靈臉色越發難看,語氣越發冷硬:“人言可畏,三人成虎,臣懇請陛下收回。”
李盈重重把酒盞一放,回頭道:“你當真不知我何意?”
她慢慢跪下,一字一句回話:“陛下對臣過蒙殊獎,恩遇有加,臣空負深恩,顧以陋質,不足以答厚意。”
這番話說得模糊,態度卻堅定明確。
良久,李盈幾盞酒下肚,自嘲道:“也是,傲氣女子,豈會侍奉人。”
他上前兩步,語無波瀾:“你早有辭官之心,我登基後起複你,是我考慮不周,如今,便遂了你的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