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變成一場戰爭
羅棋眼睛眯著:“桑越,如果你真的想聽我說,我可以說給你聽。你別以為我是什麼好人,高高在上的藝術家,不愛說話的室友,或者,跟你玩曖昧遊戲的同性戀。”
桑越喉結滾動,撇開視線。
他的下巴還在羅棋的手裡。羅棋那麼瘦,頭發偏長,面板又白,總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可手上的力氣卻很大。疼痛感掐著桑越的下巴,酒精帶來的眩暈又始終盤旋在桑越的腦子裡。
羅棋還在說:“你想知道我跟前任為什麼分手,我也可以說給你聽。我們大學相識,曖昧、交心、戀愛、分手,分手的時候話說的太難聽,他說我有病就應該去治,他說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感覺自己還不如一條狗,他說我是控制狂、雙標狗。”
羅棋仍然在說:“還想知道什麼,想知道我為什麼睡不著覺?想知道我的噩夢都在做什麼?我都可以說給你聽。那天是我的生日,我在外做生意的父母開了一夜的車趕回老家給我過生日。因為疲勞駕駛,路上出了車禍。我爸失去意識之前給我撥了一通電話,我睡著了,沒接到。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我不敢睡覺,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我甚至不敢接電話。”
羅棋繼續說:“還要知道什麼,為什麼有十一點半的門禁?為什麼主臥裡的東西不許動?為什麼這個家裡的所有東西都不許動?因為我有病,我像個偏執狂像個瘋子,明明守著這個房子卻不敢自己住進主臥裡,只能渴望著別人住進來。讓我好有理由騙自己,是他們還活在這個房子裡。所有的傢俱、擺設,都是他們走之前的樣子,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變過。
“跟我談戀愛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我可以坦然承認我的控制慾和佔有慾。你必須讓我時刻知道你在做什麼,讓我知道你活著。可我不會讓你知道我在做什麼,你的電話我可能不接,你的訊息我可能不回,我就是這樣一個雙標狗。”
羅棋的聲音已經啞了:“還要聽嗎?”
桑越喝醉了。
羅棋說了太多話,桑越從來沒聽羅棋說過這麼多話。可這絕不會嚇跑桑越,桑越什麼樣的人沒見過?從小到大,桑越見過的人太多了。
他見過五十歲已經禿了頭的大叔為了攀上桑家的關系,諂媚地笑著握住自己的手,油嘴滑舌地叫他“桑少”;他見過因為成績優越破格錄取進入貴族學校的貧困生,最一開始發奮圖強,把有錢人當做以後的目標,後來卻從他的書包裡搜出來許多同學們丟失的名牌;他見過無數虛情假意的愛,大人們因商業聯姻而不得不同床異夢,富二代們挑選商品一樣從一堆小男生裡挑一個順眼的,帶回房間一夜春宵。
桑越覺得這個姿勢有點累,他放鬆自己的身體,任由羅棋站在自己面前,保持這樣的姿勢,只把自己的腦袋靠在門上。或許是因為喝醉了,桑越的眼神就像聽不懂羅棋說的那些話一樣,充滿憐愛的不解:“可我覺得你只不過是一個缺乏安全感的作精。”
然後桑越抬手,試圖掰開羅棋掐著自己下巴的那隻手,可能剛剛的那句話讓羅棋驚訝,那隻手的力道便鬆了一些。
接著,桑越用哄一個小男孩的姿態去抱羅棋。他抱羅棋真的就像抱一個因為迷茫而對這個世界産生許多憤怒的小男孩,幾乎是哄著的語氣:“我好像也不是什麼好人,他們老說我是渣男。剛剛在酒吧你也聽到了,不過我不太懂,有前任的聯系方式就是渣男嗎?
“你總得跟別人試試吧,不能因為你前任傷害你,你這輩子都不談戀愛了吧。
“也不能因為父母的事情,你這輩子都在這個房子裡不出去,一直找人住進主臥裡,一直騙自己,一直不睡覺,一直吃藥。
“你覺得呢?”
羅棋被他抱著,動作僵硬。
他張了幾次嘴,找不到合適的話來回應桑越。嘴邊的話反反複複幾次,終於問:“你到底喝了多少。”
桑越眨眨眼:“挺多的吧,好像喝了三四圈。”
羅棋咬牙:“知道我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