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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決明:“天運金龍,應天道而生,你卻偏要一意孤行,和天道對抗。長別山那把火之後,燭九陰到底出了什麼事?”
對面的良玊,不,郭崇暉。
郭崇暉的臉於兜帽下僵硬了一陣,忽得哼笑出聲:“果然瞞不過你啊。”
郭崇暉:“我知道大荒山聖那老東西沒死幹淨,他能推演命輪,一定會多管閑事,給你們留下什麼線索。這麼看來,百年前的事你是知道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你都知道了......”郭崇暉突然來了怒氣,揮手將一團黑煞打出去,直沖張決明胸口。
張決明忙矮下身,於地面翻滾半圈。身後是正在護法療傷的郭恆以及重傷的閻羅王,張決明於是揮出撻罰,飛快將那黑煞打散。
“你都知道了為何還要阻我!”郭崇暉怒吼一聲。
“別人不懂,滿嘴信口雌黃護佑蒼生,可你不懂嗎?這是個什麼天道?這是個什麼人道!”郭崇暉身上的黑袍猝然炸裂,露出他一身黢黑龍鱗!
他的臉尤為可怖,上半張臉竟為陰陽兩面,左半面為墮魔黑鱗,右半面竟為金鱗!
張決明倒吸一口涼氣,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你問我長別山一場火後,他出了什麼事?”郭崇暉的眼神萬分痛苦,“好啊。我告訴你。”
“長別山所有的人都該死的,該死於瘟疫。可良玊,他憐惜一個小孩子,願意逆生死簿救人,付出幾百年的靈力修為。但他們又是怎樣對他的?周家那孩子是怎麼對他的?他們放了一把火就跑了!跑了!”
“火燒了一天一夜,整整一天一夜!他不會被人間的火所傷,但他比誰都疼!”
“只怪我是個廢物,我生來靈氣薄弱,逃出南水後,被龍族追捕,我精力不足,只能在洞中沉睡,恢複精氣。”
郭崇暉:“我在山洞中沉睡半月之久,等我醒過來......等我醒過來......”
“長別山下是一處亂葬崗。瘟疫死去的人,屍體都堆在那裡。良玊把我也藏去了那裡。”郭崇暉一雙血紅色的龍眼淌出血淚,“那地方沒人敢去。就連趕屍的陰人都不敢去。”
“沒有人救他,沒有人幫他,趕屍族的陰人正時路過長別山,他分明清楚,是良玊救了所有人,他明明知道......可他也袖手旁觀,他也不敢來亂葬崗!他也是個該死的懦夫!”
並非同情惡者,憐憫罪孽,只是這世間的苦痛,這世間的愚昧怯弱,到頭來不過是一無所有,無盡悲涼。
張決明聲音幹澀:“所以你要報複趕屍族。”
“我真想殺光他們所有人。”郭崇暉搖了搖頭,“可你知道嗎?良玊他不願意。他說,他們都是人,是人,就會害怕、恐懼。人怕我們精怪,是應當的。他們太弱小了,所以才會傷害我們。”
“誰都說燭九陰生性陰鷙,但他竟然說他不怨恨。”郭崇暉已滿面血淚,血淚浸透他臉上的鱗片。
“可是他再也不會睜開眼睛了。他的眼睛......火精沒有了,而他......他......”郭崇暉說著,竟躬下腰來,抱住自己的頭,像一個被逼入絕境的無助小孩。
“他的龍尾斷了。”郭崇暉說。
張決明心下沉了沉,回頭看一眼身後的純金斷尾,又看向郭崇暉血肉模糊的腿。
郭崇暉猛地抬起頭,他瞪著張決明,眼神變得兇狠、殘暴:“龍尾是龍身上最有力的部分。他是燭龍,明明不會被人間的火傷到,可他的龍尾斷了,化成了灰,就在我手心上......”
“他要有多疼,他要忍受多少......”郭崇暉說著,病態地捧起自己雙手,眼睛直勾勾盯著空空的手心,雙手微抖,似乎良玊的鱗灰還在他手心裡,沒有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