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決明將手中的長生鈴拋進光罩中,鈴鐺被嚴實攏住。
張決明拔出腰間的刀,剛要往掌心剌,突然被周啟尊拽住了手腕。
“沒有別的辦法了是嗎?”周啟尊問。
這關頭,這廢話不像周啟尊會問的,他就是心疼了。
張決明才剛從床上起來不到一天,就又要挨刀子,又要流血。
張決明看了看周啟尊,笑起來:“你想不想見見周懌?”
周啟尊心髒唿嗵一蹦。他深吸一口氣,但沒有放開張決明的手腕:“可你......”
“沒有別的辦法。救周懌,只能用我的血。剛才也說了,拖一天,她的陰氣就散一天,還要耗我更多的氣血。”張決明動了動自己的手腕。
“別擔心,沒關系。”張決明手裡那刀子閃著冷光。
周啟尊被冷了眼,頭一回覺得刀子是個相當可怕的物件,可怕得能和惡鬼劃去一等。
“大人,陣已經布好了。”郭恆提醒說。
“好。”張決明用了點力氣,一下就掙開了周啟尊的手。他錯開一步,背過周啟尊,這才在自己手心割下這一刀。
被張決明這麼輕而易舉地掙開,周啟尊驀得捱了種打擊。那是種不好說的無力感。他看自己的手——他抓不住張決明,半分也抓不住。
如果張決明要離開他,他連挽留的本事......哪怕一個留人的動作,他都做不來。
周啟尊狠勁兒搓了把臉。不安能要命。
說張決明患得患失,他又何嘗不是?
郭恆的靈陣已經開始運轉,從張決明掌心裡,血流噴湧而出,彷彿一道纖細的橋樑架起——他的血澆進陣眼。
周啟尊往張決明跟前近了一步,好看清張決明的臉色。他臉色一直白,現下嘴唇上那點淡淡的血色也不見了。
周啟尊的手背到身後,攥了個拳頭。
那陣中忽得赤光大盛,一片血紅模糊中,長生鈴上冒出一股白煙,一個虛透的影子漸漸顯形——是周懌!
“你能看見她嗎?”張決明問周啟尊。
周啟尊被那一抹白影勾直了眼睛。
他艱難道:“能。”
“我能。”周啟尊強逼自己鎮定。
對面的周懌抬起頭,鬼影虛無,她的模樣也虛無,那是一張瘮人的、死去的青白色的臉。
找了她八年,周啟尊無數次想過,如果有幸周懌還活著,如果他最後找到的不是一具屍骨,一把灰,他還能看到她的臉——算年紀,她該是二十五六的大姑娘了。
可這本該二十五六的大姑娘,卻永遠停在了十八歲。
“哥。”周懌好久才喊出聲。或許因為當了鬼,聲音寒冷許多。
周啟尊差點彎腰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