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五分鐘,客來了。一道黑影躥上窗臺,繼而傳來“喵”的一聲。
“黑桃,過來。”張決明朝黑貓勾了下手。
他第一眼就看見了貓脖子上的東西——用塑膠袋拴的孝牌。
張決明皺起眉心,把孝牌摘下來。他盯著那個“孝”字看過好一會兒,將孝牌攥進手心裡。
張決明另隻手摸一把貓頭:“跟我說,他還好嗎?”
黑貓擎起腦袋,一雙眼睛亮汪汪,它貓鬍子顫悠兩下,嘴裡吐出清亮的女聲:“不算太好,煙抽得很兇。但吃東西了,還喝了酒。喝的不少,不過沒喝醉。現在已經睡了。”
黑桃:“大人,他說明天要回鄉下老家。”
“嗯。”張決明並不意外。他知道周啟尊要回鄉下幹什麼——蔣秋琴早已火化,要入土了。
張決明將孝牌揣進自己衣兜裡。
黑桃報告完畢,小心翼翼地往前湊了兩步,主動用耳朵去貼張決明的手背。
作為一隻尚不能化形的小精怪,它道行淺薄,擱張決明跟前什麼娘們兒小姐脾氣全沒了,除了老實和賣乖一無是處,更不敢妄揣張決明的心思。
相傳它家大人雖然行事低調,但身為山鬼後人,能耐不小,一手“撻罰”鞭打邪魔妖道,又鎮守黃泉盡頭的九幽門,那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可這有頭有臉的不僅利用一隻貓監視別人......還正把一碗新鮮的雞蛋羹推過來,對這只貓行賄。
這要是傳了出去,冥淵靈地那千千萬魑魅魍魎還不都要笑掉大牙?
黑桃瞅著腦袋下的雞蛋羹,伸舌頭舔了口——愛誰掉牙誰掉牙,真香。
張決明垂著眼睛看黑桃吃,默不作聲。
他又何嘗不知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個笑話?
——那人什麼都不知道。他的刻骨銘心,不過是對方的擦肩而過。他們註定殊途。可他就是忍不住......忍不住地......要偷窺心上那一顆硃砂。
天上地下最不得不爾的就是一廂情願。繾綣情思,長於齷齪生長。
張決明微微闔眼,輕輕嘆出口氣。
黑桃聽見嘆氣聲,腦袋從羹碗裡抬起來,吐出了一點紅彤彤的小舌尖。
張決明朝黑桃伸手,黑桃立馬蹦過去,進張決明懷裡窩好。
張決明說:“黑桃,他心情不好,你多去陪他,盡量討他高興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