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大碗肉湯,四張烤餅,軟炸裡脊,拌羊雜,爆炒羊肉。這家店守著車站,雖然小貴,但好在老闆實在,盤子個個比臉大,價效比善良。
“隨便對付一口得了唄。”周啟尊喝口羊湯,覺得不夠味,多灑了些胡椒進去,“昨晚烤羊腿,今天羊肉湯,你真不怕營養過剩。”
“剩什麼剩,不缺就不錯了。出門不順,就得吃點好的沖一沖。”白雨星瞅周啟尊,“吃,你多吃點。趕緊吃,我請客。”
周啟尊這段時間瘦了不少,下巴尖了,骨架子也更突顯,整個人有稜有角,就跟拿刀劈出來的一樣,白雨星藏著心思,總想給他多補點兒肉。
周啟尊看破不說破,知道白雨星一肚子操心不老,沒再吭聲,罕見地老老實實低頭吃飯。
兩人將桌上的東西一股腦往嘴裡塞,不過半小時,就給肚皮塞圓滿了。
白雨星抽一張紙巾擦嘴,準備招店家來結賬,他們後頭那桌突然鬧起動靜。
一隻白瓷湯碗“咵嚓”一下摔成稀爛,裡頭的羊湯潑出來,白雨星離得近,被濺得滿褲腿都是。
“我去。”他一高蹦起來,連忙撤遠些,踩著凳子腿兒擦褲子。
周啟尊皺起眉,放下筷子扭頭看過去。
這碗八成不是不小心掉的,聽聲像專門摔的,很用勁兒的那種摔,和段老頭家“大戰”時候一個級別。
摔碗的是個女人。三十左右模樣,中等長相,面色灰撲。她穿著件白色的舊棉衣,那白色舊得泛黃,再配上一頭淩亂枯發,襯得她格外寒酸難堪。
女人身邊趴著個娃娃。孩子很小,周啟尊瞅不出他到底多大,或許沒滿一歲。這倒黴崽子被驚著,正張嘴哇哇大哭,用肉嘟嘟的小手去抓身旁的女人:“媽......媽媽......”
該是剛會說話,還不熟練,哭起來舌頭捋不直,細嫩的哭喊咿呀斷續,含糊委屈,叫人心疼。
但當媽的竟無動於衷。她只木在那裡,目光陰沉地盯著後廚,直勾勾看店家從後廚跑出來。
那眼神邪乎得很,就跟冷釘子釘過去似的。
周啟尊的腳下意識往前邁了一步。
白雨星還在對面小聲碎叨,見周啟尊表情不對,登時閉了嘴,探頭用氣聲問:“怎麼了?”
周啟尊擺了下手,仔細看著女人。
白雨星也看過去。孩子還在嗷嗷嚎,感覺都快哭沒氣了,但女人仍舊沒反應,緊瞪著店家過來。
白雨星一咧嘴:“這也算親媽?”
顧客是上帝,做生意的謀個和氣生財,脾氣大多不錯。店家拿著掃帚邊彎腰拾掇邊問:“沒事吧大妹子?燙著沒?孩子沒事吧?”
女人沉默著不說話,下一秒她突然站起身,快速往前跨一步,朝店家伸出雙手,看那架勢,好像就要去掐店家的脖子!
“能能哄一哈下)你滴孩兒?吵死遼!”有客人突然喊了聲,方言又響又沖,聽著忒兇。
女人彷彿受到驚嚇,兩條手臂瞬間過電似地抽搐,然後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垂落身側,就像突然被敲折,掉下去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