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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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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明燙烈酒,但敬人寰喧卑,三俗煙火。

———題記

臘月,長春。

昨夜下了雪,初晨雖已見霽,卻架不住北風嗥作,一掀二造又攛起大片殘白,那雪霧揚娼舞道,糊得天昏地暗,叫人眼懵。

臨近年關,街上格外擁塞,熱乎的嗡鬧聲熙來攘往,在厚重的寒流裡彌散至東南西北,蒸騰到城市上空。

糖炒栗子的甜熱味兒堵在市場口。一老大娘腰板佝僂,中氣倒足,手指一包栗子,正為幾塊零頭喋喋不休,砍價砍得跟罵街別無二致。

白雨星動了動鼻頭,再次深深吸了口甜熱味兒,又瞅大娘一眼,終於戀戀不捨地放棄了糖炒栗子。

他手裡拎著兩大兜水果,轉身鑽進最近的一家快餐店,麻利點好兩素一葷,打包帶走。

天兒冷,白雨星出來沒戴手套,這會兒手指頭已經不通血了。

他跺跺鞋底,不得不加快腳步,同時心裡哀哀嘆氣——沒辦法,誰讓他非得顧個祖宗。

出菜市街右拐,沿盛世大路走不遠,再轉進一條破爛小道,就能看見一家理發店。

理發店坐地面積不大,牌子已經舊得掉色,上頭勉強擎起灰撲撲的四個字——“情絲發藝”。

店門關著,玻璃也是灰兒花的,這理發店儼然已經倒閉歇業了太久。

白雨星擱店門口頓住腳,臉皮凍得皺不起來,他只好朝蹲在跟前那人幹瞪眼。

是江流。這熊東西年紀不大,撐死十六七,打小沒爹沒媽,算孤兒院蹦出來的頭號流氓,成日吭哧鼈犢,不幹人事,以至於渾出來個混混名兒——人都管他叫“二流子”。

這會兒二流子跟哈巴狗一樣蹲著,手拿一袋麵包要啃。有鳥雀兒飛過頭頂,一顆熱屎蛋正巧屙在麵包上。

白雨星:“......”

二流子一愣,抬頭瞅見白雨星,轉手撇了淋屎的麵包,飛速躥起來,薅住白雨星的胳膊:“哥。”

白雨星見二流子眨巴兩下眼皮,立馬哭了。

哭腔上來,他又喊白雨星一聲:“哥。”

這孬樣白雨星見多了,早已八風不動,只木滋滋地問:“又怎麼了?”

白雨星:“又被你周哥揍了?”

二流子立刻捂住屁股,後腚上還留著倆鞋底印。他縮脖兒掉淚地說:“嗯。可疼。”

這欠兒登玩意簡直沒法看。——典型一街頭無賴,從頭到腳膈應人。莫西幹腦袋,穿軍綠大衣,脖頸上拴著條骷髏頭項鏈,骷髏眼坑裡鑲了倆大黑寶石。倆褲腿各漏一個洞,蹬一雙滑板鞋,襪子......滌綸襪子,左腳綠,右腳紅。

他孃的活該捱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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