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已至此,費騫早已親手葬送了自己的退路,他只能向前。
“真的沒關系。”費騫只好暫時停下來,在桌下反手握住了舒家清的手,輕輕用力、給他力量、也給自己壯膽,“早晚……”
他想說“早晚都是要坦白的”、想說“繼續欺騙只會讓得知真相的暉叔更加憤怒”,可沒來及開口就被舒暉壓抑不住的怒吼聲給吼了回去。
“有話就說話,不要拉手!”
雖然依舒暉的聰敏,他已經猜到了費騫要說什麼,並且之前舒家清說出那些驚世駭俗的話之後他也給自己做過心理假設,可是眼下親眼看著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兩小隻突然毫無遮攔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卿卿我我、拉拉扯扯,這讓舒暉簡直頭皮發麻、恨不得現在就拿著掃把棍把費騫給打出舒家!
舒家清梗著脖子,僅用了幾秒鐘的時間就決定和費騫同進退。既然攔不住固執己見的費騫,那他寧願自己擋在費騫的前面、來消抵舒暉的怒火攻擊。
可是費騫卻聽話地松開了舒家清的手,然後站起來,走了兩步來到餐桌一旁的空地上,對著舒暉跪了下來。
“對不起,暉叔,其實上次的事,是家清在為我承擔。”費騫脊背挺的筆直,目光沉靜地迎著舒暉暴怒的目光,“其實,先追求的人是我、先表白的人是我、先主動的人也是我。我喜歡他、我愛他,不是竹馬之間一起長大的感情,而是想要永遠照顧他、永遠陪在他身邊、讓他也永遠只能看著我的那種感情。”
舒家清倒吸了一口涼氣,費騫說的如此直白、如此坦蕩、如此不留餘地……可這才是費騫的方式,在對待自己的事情上,眼裡揉不得半粒沙子,更不會模糊其詞、顧左右而言他。
於是,舒家清感覺自己好像朦朦朧朧地就懂了,懂了費騫非要在這個時候坦白的原因。
可是舒暉這個時候卻絕不會站在兩小隻的立場去考慮問題,他還處於被欺瞞的暴怒和被背叛的鬱結之中。於是,舒暉忘了他曾經承諾過舒家清的話、又或者他現在根本就不想遵守承諾了,他坐在椅子裡,氣的抬起腳、猛地一下就踹在了費騫的胸口。
這一腳使了很大力氣,費騫跪不住了直接就被踹翻在地、側著身子躺倒在了地上。
“爸!你幹什麼!”舒家清終於坐不住了,他猛地從椅子裡跳起來,跑過去就要攙扶費騫起身。
“舒家清!”舒暉氣壞了,拽著舒家清的胳膊就要往自己這邊扯,“你給我過來!”
舒家清不願意,推搡著、抗拒著,就是倔強的要命地要去扶費騫起來。
“爸,你怎麼這樣?我是同性戀就不是你兒子了?小騫哪裡不好你要這樣子對他?對我們?我為什麼不能喜歡他、他為什麼不能喜歡我?”舒家清也是急了,什麼狠話都往外撂,“你要是真的不想我跟小騫談戀愛,就不要在小的時候把他接到家裡來住啊!十幾年的朝夕相處、愛上對方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一時間,舒暉竟不知自己應該更氣哪個,是舒家清為了維護費騫與自己爭吵的態度、還是他口口聲聲說的“同性戀”“談戀愛”的這些字眼徹底激怒了他,總之,舒暉氣紅了眼睛,他抬起手,狠狠一巴掌扇在了舒家清的臉上。
啪!
清脆的聲響之後,是萬籟俱寂般的安靜。
這是第一次,舒暉動手打了自己的寶貝兒子舒家清。
舒家清愣在原地,臉頰上火辣辣的、鼓膜裡嗡鳴鳴的、嘴裡邊也有一股腥甜氣往外湧。
“家清,你怎麼樣?”此時已經從地上爬起來的費騫急的扳過舒家清的肩膀,用修長的手指捏著他的下巴仰頭,也不顧上不應該在舒暉面前與舒家清有過分親密的肢體動作這個自己給自己定的規矩,關切的目光來回巡視著舒家清的臉。
“受傷了嗎?流血了嗎?”費騫急急地問。
舒暉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抖動著,掌心也火辣辣的焦灼著。沖動過後他後悔了,他那麼寶貝的兒子,怎麼就要動手打了他呢,有什麼事情是不能好好溝通的呢?
他僵硬地立在原地半晌,也顧不上覺得費騫與舒家清的親密礙眼了。他邁步走過去,站在了舒家清的身邊,眼神焦急地也開始在舒家清的臉上尋找有沒有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