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太太說得都對。我這是小孩子口無遮攔,這就去給菩薩賠罪。”說著便正了容色,進殿,恭恭敬敬拜上三拜。
完了轉身回來,歪著腦袋打量許氏,看她消氣了沒有。只這時候,才稍微露出些比尋常淘氣的性子。
“只有犯了錯兒,才會這般乖巧。”伸手戳戳她腦門兒,許氏終於露了笑臉。
這女兒什麼都好,就是性子淡了些。不像五姑娘姜柔爭強好勝,骨子裡透著倔強。也不像那幾個庶女唯唯諾諾,極力瞞著各自的小算盤。
有了這一出,求籤的事自然作罷。求籤講究心誠,勉強了她,也做不得準。
“太太,您與大房太太后院兒裡吃茶,聽大師傅講講經文。這些誦經唸佛的事兒,年歲太輕,實在聽不來。索性允了我帶人去後山,遊覽一番慈安寺聞名天下的石窟。午膳前定然回來。”
找著機會能獨自往清淨地方去,七姑娘挽著許氏臂膀,搖了搖,再搖了搖。
“依你就是,沒得把人晃暈過去。記得別走太遠,帶上崔媽媽,莫叫人擔心。”今日慈安寺謝絕外客。除了郡守府女眷,就只迎了那不明來歷的一撥人。想來以那幾人身份,也不至做出有辱斯文之事。許氏便安心放了人。
慈安寺佔地廣闊,歷史悠久。寺裡真正精髓,卻是聚在後山“千佛洞”石窟。
七姑娘一行一路走棧道過去,不過小半刻鐘,已到了依山而建的廊道口。
“這般沒有著色,佛像看著更古樸肅穆。”一尊尊佛像挨個兒觀摩,姜瑗走在前頭,留下崔媽媽春英十分虔誠,一一叩拜。只留綠芙寸步不離,眼裡頗有些無可奈何。七姑娘這樣子,哪裡是到廟裡拜拜。說是踏青更為貼切。
狹長的廊道另一頭,下去卻是半山腰一座石亭。石亭左面有一株參天巨木。枝幹一側綠蔭環繞,另一側卻是光禿禿,片葉不生。
“小姐,這樹生得好生古怪。”綠芙舉目望去,提著裙裾環視一圈。
“打嘴。”佯裝作勢,崔媽媽板著臉擰她耳朵。“古剎裡一草一木都有靈性,可不許胡言亂語,帶累了姑娘。”
委委屈屈道了聲“省得”,綠芙回身幫著春英張羅茶點。
七姑娘莞爾,不愧是太太給的人,崔媽媽被太太調教得很好。要說這崔媽媽,也不過二十出頭,是許氏孃家千挑萬選送來的家生子。
捧著寺裡待客用的麥茶,歇在亭中,對面便是遠山,層層疊疊,蒼翠遼闊,賞心悅目。起身走到憑欄處,胸襟似也開闊起來。
“難得好景緻!我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
崔媽媽欣然附和。從小看著姑娘長大,把她當親閨女一般疼。孩子都是自家的好,於是誇她便有些言過其實。
“小姐再等上幾年,必是泰隆郡裡,一等一的絕色,豈是‘嫵媚’能夠道盡。且這詩聽來十分不錯,指不定日後小姐還能搏些才名。”
姜瑗一怔,便知崔媽媽這是誤會了。這詩說的可不是“嫵媚”,而是寄情山水,與山為友。
“這詩非我所能做得出。想著應景,借來用用。”
“崔媽媽您瞧。您這般誇獎,小姐面薄,哪裡好意思認下?”桃花塢裡伺候的人都知道,自家姑娘從小愛讀書。吟詩作對算得了什麼,只當她謙虛罷了。
姜瑗淺笑,由她們打趣。
她無心才名,更不會借前世詩詞外頭顯擺。澄清過了,信不信卻是別人的事。
日子這般過下去也好。溫馨寧靜,說說笑笑。換了時空,也不是不能過活。
姜家七姑娘不知這石亭後面墨竹林裡,幾人正駐足旁觀。透過枝葉掩映,正好將她連著身旁丫鬟婆子,一言一行,收入眼底。
當先那男子目光落在她身上,久久端凝,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