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問的人悶著沒吭聲。
“為夫以為,阿瑗懂我。這般淺顯道理,賊人懂得,我又豈能不知?我若渡河,而瞿橋斷矣,必是追兵追趕不及,前路,已足夠我另行謀劃。反之,瞿橋已斷,而我未渡河,必是胸有成竹,逆黨,大勢已去。”
這會兒聽他侃侃而談,她只覺何其可惡!這人所說的兵書,她打小便不感興趣。從來都是看過即罷,懶得琢磨其中深意。
這時候他反過來問她,他教她兵法,她為何沒用心記住,舉一反三,深思其中的道理。她心裡恨得牙癢癢,惡狠狠憋出句話來。
“下官資質駑鈍,不堪教化。”
慪氣的,連許久未用的“大人下官”那套也搬出來說事兒。熟悉中,隱約透著些彼此都懷念的親暱。
那人大笑出聲,連喚幾句“卿卿”。見她依舊不肯讓他近身,機智的,蹙眉揉了揉腿腳。
春英在外頭不明就裡,只側著耳朵努力窺聽。
“腿怎地了?”她果然緊張。
“馬上疾馳顛簸得狠了,舊傷似不大好。”
“當真?您可別唬我。快躺下,挽起褲管來瞧瞧。”
……
“呀,幹什麼?誰許你動手動腳?”
“腿疾復發是假,是與不是?您又欺我!”
“放手,不許摸!”
門外的春英趕忙退後兩步,拍拍微紅的面頰,笑呵呵使人燒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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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之後,公子昶年滿十三。懷王因時常流連後宮,欲再得一子,終難如願。身已垂垂老矣,病榻之前,傳位公子昶。是為“平王”,取天下太平之意。
趙國公顧衍晉內閣首輔,深得平王倚重。且平王自幼親近溫良恭婉的姨母姜氏,待顧衍,便多了幾分敬重信賴。
七姑娘舒舒坦坦過著自個兒的小日子,兒女繞膝,夫君寵愛。
閒時躺在搖椅裡,曬著暖暖的日頭,一晃一晃的想著:
前世她讀過一篇文章,書裡描繪的愛情,曾讓她深為心動。
若將書中用詞,淺淺改動一番,或許,便是她當下的幸福——
這些年,朝朝暮暮。
賞過許多場雨,
遊過許多座山,
翻過許多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