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夫人頗為掃興覷她一眼,與同樣換了直襟襦衣的四姑娘瞭然對視。那意思:就料到會如此。也不知她是性情使然,生來就刻板;還是被那人管教得腦子發木了,唯那人喜好是從。
真要與七姑娘慪氣,這卻是玩笑話。只府上茶會,闔府女眷都穿著京裡清涼的新式樣,連國公夫人都大大方方,更不說幾位更年輕妖嬈的側室美姬。唯獨七姑娘一人,絢爛的日頭底下,包裹得粽子般,嚴嚴實實,與眾不同。
只叫她頻頻生受著眾人好奇打量,彆扭,卻百口莫辯。
是那人為難她?這卻是不曾。更不似旁人猜想,他管教她如何嚴厲。
自她嫁他,他從不對她說一句重話,更不會喝止她做這做那。他待她極好,尊重且寬容。
可他偶爾也會有所異動,譬如今次。他接連幾日,堅持不懈,吸咄她脖子。在座諸人哪裡會知曉,如今掩在她這身兒端莊合體的衣裳底下的,是一大串兒自頸子到心口,或醬紫,或豔紅的羞人印記。
這叫她哪裡敢袒露出來,昭告他的荒唐?
(二)
一直以來,七姑娘對那人信佛一事,都秉持將信將疑的態度。
佛門清規戒律,頭一戒便是殺生。
夏末,隴西之地叛亂,早朝之上,他直言進諫,請上立時下命,令贛西侯關磬,盡屠邊城四縣!上大驚,舉朝譁然。內閣首輔舟泗,帶頭駁斥他施行酷吏,有悖聖人感化仁德之訓誡,附議者眾。上不允。
此事喧譁一時。而他回府時,一派沉著,雲淡風輕。彷彿在前朝掀起莫大風浪,石破驚天之人,並非是他。
她也是隔日才得了這訊息。吃驚之餘,尚還記得,前不久,他將將才允諾她,今歲開春,會帶她故地重遊,再赴大悲禪院敬香。
只為她先時早產,有驚無險誕下阿荇。阿荇雖有些先天不足,好在胃口好,極易餵養。半歲後已與尋常家小兒無異。
進山還願這事,他頗為經心。老早便囑咐她,好生教誨詵哥兒不許頑皮。佛門清淨地,一舉一動,切記謹之慎之。
這話既是借她之口,說給詵哥兒聽;何嘗又不是他看她只將那山寺之行,當了出遊踏青,暗暗敲打她。
他是知曉她不信神佛,不拜菩薩,更不喜抄經禮佛。她之喜好,他不勉強。然而佛祖跟前,每每卻押著她,隨他規規矩矩,肅穆叩拜。
但凡她敢偷偷癟嘴,他好似腦袋後面生了眼睛,必定揪著她,冷冷一眼。直看得她心虛惴惴,訕訕而笑,再不敢放肆。
這是鮮少的,過門之後,那人待她一如當初為學,獨斷而嚴苛。
事後她觀他臉色,也會偶爾小心翼翼,試探著抱怨。他卻只牽起嘴角,彷彿她多麼不懂事兒一般,拍拍她腦門兒。下回照舊不誤。
這便是他待她的方式。他以為好的,必將堅持到底,一力達成。
幸而他“委屈”她的時候極少。儘管,他打小管教她,將她雕琢成他中意的模子這流言,已若紛紛白雪,飄飄柳絮,傳得世人皆知,且更樂意於信以為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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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衍的愛,是自私的愛,刻意的愛,還是包容的愛。見仁見智。
相愛的方式有很多種,重要的是,直到最後,依然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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