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七姑娘帶詵哥兒進宮之際,一行人在朝露殿外等候姜昭儀傳召。不巧卻是,聽聞裡邊兒懷王正好有旨意傳到宮中,來宣旨的太監正是御前總管劉高。
“怎麼,可是小公子又得了王上賞賜?這可是大喜事兒。”與劉高對面錯身,七姑娘微微頷首。
還站在門外呢,一眼便瞧見大殿中央的圓几上,依次擺放著幾個朱漆托盤。其中一個,紅綢掀開一角,露出餅簇新的硯臺來。
七姑娘瞭然而笑,款款踏進門,誠心誠意,向姜昭儀道賀。
不止為這方硯臺,更為昨日懷王令公子昶拜了那人做先生。
說到底,滿京城裡上上下下,就屬姜昱與姜昭儀母子與七姑娘最是親近,身上都流著姜家的血脈。姜柔又不是個蠢的,不似九姑娘姜冉,自絕後路。於是這處著處著,一年裡也有好幾次往來。加之姜柔知進退,懂得審時度勢,漸漸的,與七姑娘的情分,比兒時更深幾分。
也不知是否是七姑娘的錯覺,她只奇怪,今日昭儀娘娘似格外高興,待她母子,就如同昨日懷王所言,“念想得緊”,分外熱絡?
**
回頭將姜昭儀從腕子上褪下的瑪瑙玉鐲子,往那人眼皮子底下一遞。
“今兒進宮姜昭儀賞的。推辭不過,妾身只好代詵哥兒收下。據說這鐲子還是太妃娘娘帶進宮裡的嫁妝,那位太妃娘娘如今已是七十有六,六宮之中就屬她福澤最深厚。”
那人不以為然,只淡淡瞥了一眼。
“壽數是長,福氣就未必。”他輕哂一聲,將姜昭儀口中“好意頭”的鐲子,從她手裡奪下,隨意擱案上。
先王后宮之中,最有福氣,最被寵愛那個,早已被他伺候著,伴駕西去了。當年公子成母妃,文王寵妃巍氏,可是他親自去請了殉葬的。
餘下的不過是些無關緊要,礙不著事兒的。自然能留條性命,活得長久。
閒人爾,就如府上豢養阿狸,宮裡也不差太妃之流,一口飯吃。從這樣的人手裡拔下的鐲子,何來福氣可言?
“你那妝奩上擺放的幾個匣子,隨意取出一支,都比這強。”
誰不知她首飾多是他置辦?
七姑娘一:大人您這份自信,比王婆賣瓜,不遑多讓。
於是這支才得了不久,還沒捂熱的鐲子,便被七姑娘束之高閣了。
她以為今日進宮這事兒便算是完了。卻不知,劉高早往外遞了訊息,趕在賞賜公子昶這趟之前,劉高額外往姜昭儀宮裡跑了一趟。
那趟差事送去的,卻是一道懷王頒下的密旨。裡間內容,除懷王與接旨的姜昭儀外,旁人無從得知。
因封口上蓋了印兒的,便是劉高,也沒膽子行那偷窺之事。
聯絡回京前公孫傳出的訊息,這聖旨,十有八九,便是劉高曾匆匆一瞥,猜出發往後宮那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