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般無賴模樣,只叫她瞠目結舌。她攏共也不過見過他幾回,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她與他,何時相熟到這等地步?!
“賀大人。”她蹙了眉。圈椅往後挪一挪,肅著小臉,起身退離他三步開外。
“大人若是口乾想吃茶,只管吩咐一聲,下官必定好好招待您,替您另沏一盞新茶。”眼前這人,前世與他類似脾氣的病患,她也有過交道。這種人最怕便是,你與他講客氣。三分顏色便能開染坊。
他面上一直掛著散漫的笑,看她由最初欣喜到如今正經微詞,其間變化,他只做不知。
之前幼安來信,言辭悽楚,懇請他務必幫她一回。她在信裡隱有所指的意思,他豈會看不破。求他去迷惑個女子,幼安此舉,他不是不寒心的。
只他依舊向太子請命,討了這右監的差事。算是最後一回成全她心意,另則,無可否認,除幼安外,眼前這人,是唯一能令他記得清面目,而不會隔日便拋諸腦後,模糊了面龐的女子。
許是投緣,區區不過四面,他卻覺得她很有幾分面善。於她,因著幼安這一層,他本該極不待見。然而說不清緣由,單隻對著她,除了好奇探究,他竟生不起一絲怪罪之心。
她心頭警鈴大震,這人懶懶盯著她,目光裡有不加遮掩的興味。彷彿她是他新發現的玩意兒,而他如今新鮮勁兒上頭,當不會輕易罷休。
屋裡氣氛有幾分凝滯。便是洞開著檻窗,也吹不去裡間憋悶。
沒在意她通身上下透出的抗拒,賀幀調轉過身,卻未逼近,只側身倚在她書案上,偏頭看一眼她攤開的書卷,眼裡露了絲瞭然。
“早聽人說,此屆女官,屬你最勤學上進。如今看來,確是腳踏實地下過苦功。”他眼波在她素淨白皙,只薄薄施了層粉黛的清秀小臉上打量,越看越合心意。
這些年他放蕩的花名,也不是全無裨益。憑著雙利眼,他八分肯定,這女子溫婉的表象下,怕是藏了些令人心癢癢的內媚。只憑她方才抬眸剎那,眼角眉梢不經意流露的那股子嬌俏,他便看出她性子裡的乖巧嬌柔。
只這份柔媚她藏得深,非是心甘情願,很難得見那股子風情。他喟嘆,有幾許遺憾。
看他顧左右而言他,她斂了眸子,藉口與他泡茶,掙脫他刻意營造的熟絡。此刻那人不在,她不知他書案上是否擺放了十分緊要,不能叫外人見到的公文。避不開,便只能儘量遠著些。
“大人可是打宮裡來?不知能否告知,左監大人幾時能回府衙,下官手上還有未稟明的差事,再是拖延不得。”
她在提醒他,她是那人的從史。他行事,或該三思而行,慎重些才是。
此刻她背對著他,不知他眼底極快騰起抹犀利。牙尖嘴利的女子他見過太多,她雖也嘴皮子了得,卻是綿裡藏針。規矩極好,便是隱隱有冒犯的嫌疑,也輕易挑不出她的錯來。
他右手拎著茶碗瓷蓋,漫不經心磕一磕碗沿。將茶盞送到左手,他把了她那張圈椅,袍子一撩,兩腿兒交疊著落了座。
她不是急著與他撇清干係麼?不急,他瞟一眼角落處的更漏。含笑盯看她玲瓏有致的身影,手指悠悠把玩著做工精細的茶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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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沒有加更了,疑似大姨媽要來。背痛,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