籃子裡的白貓與阿狸有八九分相像,個頭兒稍微小一圈兒。只一雙眼睛卻是鴛鴦眼,左眼碧綠,右眼橙黃。
與阿狸不相熟的,很難區分二者的不同。
小帝姬懦懦言道,這是不久前,婕妤娘娘宮裡養的貓,下了幼崽,她看著軟軟小小,毛茸茸的小傢伙,很是喜歡。於是央求母妃,自個兒養了一隻。
帝姬所言,句句屬實。便是趙公公使勁渾身解數,也沒揪出絲毫可疑之處。
文王面上罰了趙全一年俸祿,隔日,卻在眾人所料不及之時,以頂撞巍昭儀的罪名,命馮瑛拘了御前新得寵的姜女官。聖諭有言,責令她謹言慎行,不可驕縱太過。
就這麼憑白頂著個“不敬”的罪名,文王翻臉無情,七姑娘是一早料到的。只不知,是時機太湊巧,剛好叫她碰上不講理的巍昭儀。又或是……文王那日招巍昭儀伴駕,原本也是別有用心。便是巍昭儀不發作,她也逃不開這場劫難。
初七晚上,屋裡只點了盞昏黃的油燈。七姑娘與春英都待在內室,閒來無事,聽春英說起她幼時在老家,家裡過的那些緊巴巴,揭不開鍋的日子。
“那會兒只覺日子苦。吃不飽飯,夜夜都抱著乾癟癟的肚子入睡。兄弟姐妹幾個,擠在一張土炕上。蓋的是茅草編的,破舊的被子。上面搭了幾塊兒遮風的粗麻布。”
七姑娘看著春英提及家裡人,燈火下,映襯她目光格外柔和。嘴裡說著如何如何吃苦,可眼角眉梢,流瀉的,全是對家人的惦念。那種打心窩裡生出來的感懷與滿足,好些年,沒在春英臉上見到。
於是嘆息道,“此番帶你進宮,卻是帶累了你。”
春英惶恐擺擺手,急得說話都不順暢了。就怕姑娘多想,跟著姑娘這些年,姑娘待她極好。不止對她好,對她家裡人也好。她哪裡還能不知感恩,做個白眼兒狼。
正急著辯解幾句,這時候,卻聽門外,似有腳步聲漸近。
春英一把握了姑娘的手,手腕還在微微哆嗦。這大半夜的,來者何人?聽說衙門裡處置囚犯,多是夜裡,悄無聲息就動了手。莫非,這人也是奉命來了結她與姑娘?
七姑娘心裡也是驀然揪緊。站起身,背心有些發涼。直至聽到外間傳來兩聲低沉的應諾,緊接著,叮叮噹噹,彷彿是開鎖的聲響。
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一隻烏黑的筒靴踏進門。
七姑娘避在屏風後,小心翼翼,只露出一雙眼睛。看清來人,面色驟變。
怎會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