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姑娘得了阿蠻,八爺比姑娘更是歡喜,往桃花塢裡來得越發勤快。兩個小傢伙險些將七姑娘院子鬧得吵翻了天。太太幾回過來,看著這鬧熱,心裡是受用,可到底受不住半大的奶娃娃對著只小奶狗,兩個小傢伙一聲兒比一聲兒叫得歡。較勁兒似的,吵得人頗為頭疼,便是出了院門兒,耳朵還在嗡嗡鳴響。
一日,七姑娘正屋裡描花樣,突然見綠芙慌慌張張跑進屋,沒等她開口,院子裡已傳來團團哇哇大哭聲。開頭還只是聲氣兒大,後來已是撕心裂肺了,那哭聲像是被人卡住了喉嚨,斷斷續續,分明是喘不上氣兒。
七姑娘嚇了一跳,趕忙起身撂了筆。“這是怎地了?”每日裡一人一狗不玩得好好的,姜冀那是恨不能就住桃花塢裡,壓根兒不樂意回去。阿蠻也乖覺,除了她,只親近給它喂肉湯喝的團團。再者說,還有乳孃春英一旁盯著,不會叫阿蠻咬了團團。這會兒怎地團團哭得這樣悽然?
“小姐,阿蠻不見了。奴婢幾個眼見著它鑽進灌木叢,追過去,如何也尋不著。喚‘阿蠻’,也不像往日那般叫喚著回應。”綠芙急得直跺腳,一頭說,一頭指著院子東邊兒。“八爺喚不出來阿蠻,這不著急得不得了。”
往常八爺被乳孃抱進屋,歡喜喚一聲,藏姑娘寢榻底下的阿蠻,身子還沒竄出來,脖子上那鈴鐺已叮叮噹噹響起來。一人一犬,親熱得不行。
“多叫些人,自家院子裡,還能丟了不成。”七姑娘好笑,還是動身往門外去。阿蠻的淘氣,這些日子她是深有體會。自得了它,桃花塢裡熱鬧得,之前十餘年,從沒有這般喧嚷過。
姜冀正傷心呢,見七姑娘來了,不管不顧,眼淚汪汪往她懷裡奔。嚇得乳孃趕忙給護著。
“阿姊。”才叫了人,話還沒說全,已打了聲嗝兒。抽泣著,軟軟的身子靠在她肩頭,眼淚一滴一滴往下掉。“要阿蠻。”奶聲奶氣,花著張小臉,可憐勁兒的,瞧著叫人心軟。
七姑娘拍著他後背,溫聲哄著人,衝角落裡親自喚幾聲,果然沒聽見阿蠻應聲兒,不覺便蹙了眉。仔細打量一番,這東牆角堆了好些雜物,除了一口偌大的陶甕,還有打理花圃的木桶瓜瓢,朽了的水井木軲轆。牆角底下長了幾叢茂盛的雜草,一眼瞧過去,看不出個名堂。
“叫人去牆那頭瞅瞅,仔細找找,莫不是牆角打了洞,叫阿蠻溜了出去。”桃花塢東牆外,卻是一條石子兒鋪成的小路。左面通往僻靜的院落,右面卻是往荷塘去的。
院子裡雜物不好處置,那水缸快趕上她一人高。沉甸甸,誰也挪不動。聽說是前一任郡守大人愛用醬菜,自家釀醬用的。院子裡不好找,只能去外頭檢視一番。
沒多會兒便有了信兒,果然被七姑娘猜中,東牆底下有個碗口大小的耗子洞,料想姑娘養的阿蠻,便是從那兒鑽了出去。
“阿姊,去外頭,去外頭!”聽說阿蠻出了院子,團團叫起來,一刻也等不得。
於是七姑娘只得領著人,分了兩撥,一路叫喚著尋過去。鬧出這般大動靜,怕是明日又得被姜昱教訓。
半個時辰過去,前前後後轉了好幾圈兒,連阿蠻的影子也沒見著。大夥兒還盼著能聽見鈴鐺響,結果卻是空手而歸。
“小姐……”春英覺著事情怕是不好。郡守府說大不大,三進的院落,可阿蠻活蹦亂跳,自個兒長了腿兒,四處都能去。這可怎麼找?最要緊,阿蠻還是隻小奶狗,又是那位爺送的,姑娘自來寵著它,若是哪兒摔了碰了,還不叫姑娘心疼死?
團團已哭得沒了力氣,趴在她身上,不聲不響,憋著嘴兒,眼睛溼溼的。七姑娘焦頭爛額,只得叫春英去請二爺。
姜昱來的時候,便見七姑娘抱著阿冀,兩人可憐巴巴瞅著他,大的那個縮著脖子有些心虛;小的那個沒精打采,喚了聲“阿兄”,抬手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