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驚肉跳。怎麼忘了,這人是最難欺瞞之人,萬萬不該對他撒謊。如今被人拆穿,羞慚還能放到一邊兒,頂著他晦暗的目色,她不覺揪緊了披風,怯怯縮了脖子。
“不是。”姜昱從不說謊,她倒是閒著沒事兒時候,將許多揭破撒謊的竅門兒,當了笑話說與姜昱知曉。
小轎裡兩人對峙著,她哪裡會是他對手。怏怏的,扯一扯他衣袍,頭也不敢抬。“世人都說公子玉樞如何好樣貌,恨不能幾條街的追著您瞧。可是方才門廊下看著,莫名就覺得那樣的世子,不好相與。”想一想,再描述得詳盡些。“屋裡時候您逗弄人,是擺在明面的壞心眼兒。在外頭時候,……”原諒她膽兒小,後半句沒敢一言道盡。
他甫一聽聞,頗為驚愕。這還是頭一次有人敢當著他面前,大咧咧直言不諱。普天之下,恐怕除她之外,再無人敢說“公子玉樞”的壞話。
文王欽此尊號,加之他背後國公府聲威赫赫,誰敢不敬?至於她後半截兒話,看她那喏喏的樣子,聯絡前言,不難猜出,這姑娘意思,他在外頭壞心眼兒都藏肚子裡了。
這還沒完,七姑娘被人拆穿,挾著幾分知恥而後勇的氣勢,索性一骨碌將心裡話往外倒。“哪日我要冒犯了您,您千萬明著講。您要真冷著臉,一聲不吭,我便是想弄明白是哪兒招惹了您,也未必有膽子開口告罪的。”
世人皆贊公子玉樞容貌之美,世間難尋。可在她眼裡,這只是表象。那人越是端方清雅,煌煌然君子氣度,越是遮掩得厲害,內裡深不可測。
一言道盡,她是鼓足了勇氣。忐忑不安等著他甩冷臉子,豈料到這人拍拍她腦袋,難得寬容,好說話。
“日後不許言不由衷。”沒追究她犯上,反倒揪著她撒謊一事兒,正色訓人。
乖巧點一點頭,揭過這一出,兩人氣氛緩和下來。他抱著她,她便乖乖依附著,數他袍子上寶相花的葉片。
直到轎子外頭傳來有人查腰牌的問詢,她豎起耳朵,這才聽明白,原是到了麓山官學正門外。
得了這麼個信兒,她腦子忽而精明瞭。難怪他要親自走這一趟。除了世子轎輦,誰還能帶女子混入官學之中。而他此舉,大抵是衝著綠芙細心念念都要收買那守門的婆子去的。
從角門穿過去,不就是女學館的後花園?順著遊廊,過了跨院兒,自然可繞到前邊兒學舍。雖則路途遠了些,卻可以避開溼滑無人的山路,於她是再安妥不過。
領會了世子用心,她赧然有些悔意。她這頭警戒人家城府太深,可到頭來,他卻沒對她有一丁點兒不好,處處為她著想,倒顯得她小肚雞腸,不識好人心了。
七姑娘心善,道別時候左思右想,握著油傘柄摩挲兩下,誠懇道過謝,末了極快抬頭衝身前人說道,“方才在屋簷下,忽而想到第一次見您的場景。也是陰雨天兒,您從轎子裡出來,通身上下都是氣派。跟方才立在廊下,一身貴氣,朗朗的好樣貌,真是一模一樣。”說罷急匆匆拎起裙襬,像是說了羞人的話,沒臉多呆,奪路而逃了……
顧衍撐著傘,身後跪著那嚇得畏畏縮縮的婆子,整個人伏在地上,沒個遮擋,全身溼透也不敢妄動分毫。沒想到世子親臨,那婆子暗地裡拼命回想姜七姑娘的容貌,一遍遍記在心頭。管大人吩咐了不算,今兒個世子親送了人回來。只要不是蠢人,誰都知道,那七姑娘得好好逢迎巴結著。
他略有詫異,這丫頭臨去前扭扭捏捏,憋了半晌,原是拐著彎兒的誇他。麵皮那樣薄,讚了他容貌氣度,做賊似的落荒而逃,彷彿幹了件壞事兒。
隔著扇老舊的木門,他撐傘立在這頭,遙遙目送她身影愈見遠去,眼裡帶著融融笑意。直到再見不著人,這才帶著從她身上解下的披風,登轎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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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發個通知。昨天戴隱形去照相,今天眼睛看到螢幕,亮晃晃就開始流眼淚。不是發炎,外表看起來也是正常的,但是眼睛和太陽穴都在痛。可能是長期不戴,藥水過期了……我是遮住左眼,海盜造型寫的這一章,實在難受,先出去買瓶眼藥水試試。如果今天二更沒趕上,我明天補。
另外感謝大家對沾衣的祝福,非常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