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甩著帕子,帶著滿面困惑的辛枝,款款而去。
待得春英安排妥當回來覆命,便見方才還熱鬧的院子,轉眼只剩七姑娘一人。正靜靜望著遊廊盡頭,若有所思。
“小姐,小廚房加了四個菜,兩葷一素一湯。還烙了盤餅子。”春英偷偷往屋裡瞅,果然沒見著人影。
“不用看了,哪兒還有人在的。一個個點卯似的,也不知來這一趟作何。後頭添的小菜,叫人給世子送去。索性二哥哥也在,興許還能給管大人加個下酒菜。”
上院門口,簡雲看自家姑娘腳步越發快起來,回頭瞅瞅七姑娘暫居的院落,很是不解。“小姐,您不是來尋七姑娘打探張家二爺的事情,怎地突然又改了主意?”
“她如今還顧念張家麼?攀上國公府的高枝,張家算得什麼。我如今算是看明白了。往日張家二哥哥對她千般掛心,也及不上趙國公府一塊金字招牌。我姜柔便是再趨炎附勢,唯利是圖,那也是擺在明面上的。哪裡比得七妹妹如此精明,不聲不響已另謀高就。”
五姑娘只覺自個兒愚不可及。剛得知張家二爺也要往麓山求學那會兒,她只覺鬧了天大的笑話,被人看輕。心裡悔得不行,簡直沒臉見人。
可就在她一心羞愧,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時候,歷來溫婉端莊的七姑娘,竟拔了頭籌,轉身將張家拋諸腦後。
與姜瑗相比,她一番作為又算得了什麼?她若是貪慕虛榮,姜瑗便是心比天高,虛偽得令人作嘔。
有了今日一出,五姑娘心下徹底釋懷。如同姜瑗一般攀上國公府,她自認沒這個本事。聽姜楠口氣,張家此番遭逢大難。既如此,想來張家二爺此後仕途也不會順遂。那人由始至終於她無心,她又何苦傻子似的揀姜瑗不要的破落戶。麓山官學如此多世家才俊,家中世襲爵位的不在少數。
被七姑娘刺激得狠了,五姑娘負疚不過幾日,今兒算是煙消雲散了。暗下決心,定然要尋個如意郎君,高嫁了爭口氣才是正經。
書房之中,姜昱跟著進來,順手掩上雕花隔扇門。那人背對他立於窗前,只一個背影,已氣度盡顯。不過比他年長三歲,一眼看去,卻不像同輩中人。
姜瑗總笑他老氣橫秋,少年老成。到了這人跟前,方知持重為何物。
姜昱沉吟片刻,抬手作揖,正待說話。卻見那人迴轉過身,側對著他,微抬了下顎。“去取了書案上攤開那本奏報。自去看個明白。”
世子有令,姜昱依言過去,果然見得案上一封奏報,留白處硃批醒目,似世子手書。
拿起來細觀,入目便是筆力遒勁四字批紅——盡除禍根。姜昱心下大駭,也不知誰人不知死活,竟惹這位動了殺心。
壓下心頭震驚,仔細讀來,姜家二爺面色驟變,目沉如水。
任他如何料想,也絕難想到,這膽大包天,引得世子硃批拿命的,竟是他姜氏中人!
顧衍觀他色變,逕自撫膝落座。男子眉目沉凝,眼中靜得出奇。
“有那等閒情,疑心本世子對她居心叵測。倒不如料理清楚你姜家家務事。本世子倒是可以應你,便是你姜家遭人算計,滿門抄斬,姜瑗亦可獨善其身,一世榮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