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次相處知曉她面皮薄,取笑不得,他也就索性不開口。
世子體恤,七姑娘後知後覺,羞得臉都快要燒起來。春英手忙腳亂替她擦臉,綠芙慌亂之下,只想出一個主意,甩著絹帕在她胸前,呼哧呼哧扇著涼風。害得七姑娘與春英,大驚失色撥開這搗亂的去。
她是生怕人不知道,姜家七姑娘在世子跟前出了醜不成?
姜瑗漲紅著臉,一把抓過綠芙手裡絹帕,抹了把臉,又背轉身避著人,埋頭一點點揩拭起來。身後不聞腳步聲,那人該沒有走遠。
此時不說話倒顯得尷尬,七姑娘故作鎮定,虛心討教。“之前少有出門,也不知道這山泉水好是不好。世子方才出言喝止,卻不知是何緣由,可有個說法?”
他莫名驚嚇她一場,該不會單只是拿她取樂。這樣清亮見底的水,哪裡來的腸穿肚爛。當她是三歲孩童麼?這樣哄一鬨,以後就再不敢大咧咧的取水喝。
他靠在兩手粗的山竹上,微微仰起頭。斑駁的光影投在他面龐,男子微眯著眼,很有耐性與她說道。
“知道饒河麼?”
姜瑗蹙眉想一想,她對山川地勢歷來記不大清。都是恍恍惚惚有個印象,半是猜測,半是在腦中搜尋。
“由北至南,貫穿冀州的饒河麼?”好像是這麼個名兒,具體如何蜿蜒遊弋,她卻是沒個數的。
“很好,腦子到底還記事。”
聽出他話裡揶揄,七姑娘悶悶換了條隨身帶著的錦帕,將****的巾子還給綠芙。繼續替自個兒打理。
“年後廣平遇了百年難得一見的雪暴,連綿兩月有餘。其下各縣路有餓殍,凍死之人逾千之數。災情最積重巴縣,十室九空。縣衙官吏緊缺,為不至屍身腐壞引發大疫,聚而河葬。”
他說了一通,她還沒品出味兒來。直到又琢磨一回,想起他問她饒河一事,突然就有那麼點兒毛骨悚然的驚怕。
“饒河,也經此地界麼?”七姑娘渾身都是雞皮疙瘩,不覺就抱緊手臂,連著身旁兩名婢子也面無人色。
聽出她話裡兢顫,竟比平日又多出分嬌軟,隱約透出股依賴。顧衍狹長的眸子閃了閃,卻是淡淡應是。
待得她主僕三人驚鳥似的抱團離去,他回身來到她方才站立地方,竟發現水潭裡浮著一方素底鵝黃絹帕。被她揉得滿是褶皺,一角繡著半開的玉蘭。
他眼梢一挑,想起她匆匆逃離時,不自覺在裙衫上搓揉掌心,嘴角淡淡勾起個笑來。
彎腰撿起那方錦帕,展開來看,果然是她隨身物件。針腳細密紮實,最後收針藏得極好。湊近山石下清洗一番,他撫過絹帕一角的玉蘭花苞。
輕描淡寫間勾勒得栩栩如生,她于丹青一道,該是比女紅更加得心應手。
末了他疊好錦帕,淨了手自個兒捧了水喝。
方才攔下她,不過因著山泉沁涼,女子生來不受用。之後提到那饒河,他單就自說自話。她精明太過,卻是與他不相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