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撫了撫墨子徵的眉頭,定定地看著他然後說道:“為什麼?”
墨子徵先是沒有說話,過了好半晌才緩緩地開口。
“這麼多年來朝堂爭鬥,波瀾詭譎,我好像真的有點累了。如今兩國統一,百姓安居樂業,我當初的抱負理想也算是實現了。作為一個皇帝來講,我好沒有什麼不滿意的。
可是一想到你跟著我受牽連,屢次三番被劫持,我就不禁有些生厭。甚至想著,索性不如拂袖而去,不做這個皇帝,和你一起去到山水間,自在逍遙,想必那會快活得多。”
這番話畢,我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麼。
墨子徵覺得他對不住我,沒能保護我,反而負累我。
可我心裡清楚,如果沒有我,他捲進的糾纏也絕不會這樣多,更不會被人這麼容易就抓住弱點從而妥協,甚至將命都交到別人手上,就像不久前沈杳杳的那件事。
心硬的人才不容易被人把控,而心軟的人大多都擺脫不了別人的擺佈。究其根本,原是心軟的人顧慮太多,憂心太多,掛念太多,這樣多的雜念讓他們成為不了專心致志的獵手,慢慢地也就變成了別人眼中的獵物。
“你沒必要這樣想,我和你在一起圖的就是自個兒的心甘情願。再說了,若真是要這樣算賬,那就真是沒完了。”我看著墨子徵的眼睛,誠懇地說道。
“我師父曾經告訴過我,一切冥冥中自有定數,更別一發生什麼壞事,就總覺得自己不該,自己有錯該擔罪責。那不是謙遜,是惶恐。”
我用話開解著墨子徵,也像是在開解著自己。我不知道墨子徵聽進去多少,但他的表情確實慢慢緩和了不少。
聽說傾城的雙生子失蹤是在清明節過後不久,我被診出有孕的一個月後。
趕到將軍府的那天,春雨紛紛,將地面沾溼的如同鋪上了一層新蠟。
我剛進到房裡,就看到傾城被人雙手捆著綁在床上,頭髮凌亂枯燥,臉上還帶著哭花的妝和未乾的淚痕。身形枯槁,整個人竟像老了十幾歲,就連白頭髮也從鬢角生了出來。
這副模樣很難讓人想到她和我同齡,說起來也不到十八歲。
“子衿,子衿,救救我的孩子。你求陛下,救救我的孩子。”
站在門口的墨子徵聽到這話後,腳步一頓,最後還是退了出去。
我走到傾城身邊,緩緩將她抱在懷裡,任憑她在我面前哭得像個孩子。
來將軍府的路上,我才大致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三日前,傾城的婆母帶著兩個小孫子出去逛廟會,可剛出廟門,就有一幫蒙面的黑衣人光天化日之下衝了出來,搶了孩子就走。儘管之後迅速封閉了城門,城內挨家挨戶搜尋,但還是沒有半點線索。
“子衿,他們是想要兵符。那些人說了,只要將軍把西部駐軍的兵符給他們,他們就會把孩子安然無恙地送回來的。你求求墨子徵好不好,他一定會答應你的,他一定會答應你的。”
傾城喃喃自語地說著,到最後便開始厲聲尖叫,徹底瘋魔起來。
我看著那些侍女婆子開始重新拿布條想要將她綁起來,但傾城掙扎的模樣卻是說不出的痛苦、無奈甚至是絕望。
“都下去。”我厲聲呵斥道。
憑什麼,憑什麼要用這樣對待牲畜的方式來對待傾城。
那些人先是看了看我,靜靜地停在那邊,卻沒有任何退出去的打算。
可能在她們眼裡,我也是不大正常的,居然放任一個瘋癲的女人手舞足蹈,卻不加以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