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放心吧。”
柴妃一直目送皇帝出了寢殿,在禁軍的護衛下遠去,清晨的風有些冷,直吹得她眼眶有些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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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夥計,我來看你了。”
御馬監的馬廄裡,似是知道主人會來一般,今日的夜照雪顯得極為焦躁。
夜照雪的毛色沒有從前那般黑亮了,裡面生了很多灰白色的毛,皮毛不再像錦緞那樣柔潤,顯得有些乾枯,即便是馬伕細細理順了,還是朝四周叉著。
馬蹄周圍白色的毛髮已經掉光了,光禿禿的,它已經站不起來了,但聽到了主人的聲音,還是睜開了渾濁的眼睛,臥立不安地來回撲騰著腿,試圖站起來。
戰馬的壽命只有二十歲左右,作為被閹割的軍馬,夜照雪沒能留下自己的後代,如果它是人類,此時已經七八十歲的年紀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還想陪我去打仗對不對?我也想。”
元冠受一屁股坐在馬廄的草上,輕輕地撫摸著夜照雪的毛髮,安慰著它。
漸漸地,夜照雪不再掙扎著讓自己站立起來,而是就這麼看著它的主人。
馬的眼睛裡閃爍著淚花,大滴大滴的落下來。
“我記得啊,那時候是在秦州的渭水河畔,有一次我帶著你圍獵,你調皮,去追野兔子,結果把自己差點摔著,你還記不記得?”
“哈哈,我都還記得呢。”
“大家都有這一天,我也會有老的時候,到了那時候披不動幾十斤的甲,拿不起槊,只能躺在床上回憶以前的快意時日。”
“我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也是這麼趴著,在高陽王府裡耍脾氣,還踹了我三腳。那時候你多有勁啊,可是我更有力氣,十六歲的時候,力氣能扛起一座大鼎,直接把你按在了地上。那時候多好啊,下雨天不會骨頭痛,隨便的跑著跳著都不用擔心閃了腰。”
“我給你寫一首詩吧,我好多年沒寫詩了。”
元冠受從腰間抽出那把胡刀,在馬廄的地面上一筆一劃地刻著。
春風仗劍欲何歸,爛醉洛水馬蹄溼。
夢裡徵鞍常伴汝,只恨再無少年時。
“夜照雪,我走啦,我們的故事,我都讓楊炫之記到他的《洛陽伽藍記》裡了,本來他還想寫你三蹄子把我踹死的,後來說起這件事,我扣了他一個月的俸祿。”
夜照雪嗚咽著,似是累了,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