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昌三年十月二十七日,南宮顯陽殿。
小朝會的氣氛凝重的彷彿殿內的空氣都要結冰一般,一片令人難堪的死寂。
侍中、尚書令、城陽王元徽抬頭看著坐在上首一言不發的胡太后和已經十九歲的元詡,微微地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能說出來。
胡太后比四年前洛陽兵變時,明顯地衰老了很多,眼角的皺紋愈發地深了。
她看著鴉雀無聲的王公重臣,扶著額頭,疲憊地說道:“說說吧,該怎麼辦?難不成,諸位要看著我大魏亡國嗎?”
宗室第一人,高陽王元雍,“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包裹著三百斤的肥碩身軀的朝服蕩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臣,無能,令太后受驚,罪該萬死!”
見元雍跪下,諸王重臣一時間紛紛跪倒在地,口稱謝罪。
其實也不怪胡太后昨天心神動搖,昏迷了過去,就連他們這些人,聽到一個接一個的壞訊息,又有幾個心裡是不慌的?
十月間,南線傳來訊息,南梁陳慶之、韋放攻破相持了近一年的渦陽城,守將王瑋投降,戰死的魏軍屍體幾乎堵塞了渦水,南梁於渦陽設定了西徐州,直接威脅徐州治所彭城。
至此,陳慶之成為了南線魏軍的心頭夢魘,彭城、壽陽、渦陽,三場大戰下來,魏軍在陳慶之凌厲的攻勢面前被打的丟城失地,連連敗退。
雖然得益於蕭綜棄軍投降的騷操作,南線東段的重要支點彭城現在還在魏軍手中,但由於南線西段支點壽陽的失守,南線戰場上魏軍全線陷入了被動。
如果不是壽陽失守,根本就不可能有渦陽之戰什麼事,壽陽如果還在魏軍手裡,梁軍怎麼敢冒著後路被斷的危險去撬掉渦陽這個彭城的屏障?
渦陽之戰,北魏並未損失太多兵力,但渦陽這顆棋子的丟失,卻導致了嚴重的戰略被動。梁軍真實的戰略意圖幾乎是不加掩飾的,就是在南線西段壽陽取得優勢後,將這種優勢擴大到東段的彭城戰場,渦陽之戰就是對彭城防禦圈的試探進攻。
因此,稍有軍事常識的人都能看出來,南線的魏軍僅僅能背靠青州,龜縮在彭城防禦圈中,已經陷入了絕對的戰略劣勢,如何進攻、在何時進攻、在何地進攻,都要看梁軍的打算,主動權在梁軍手裡。
當年孝文帝南征的成果已經完全喪失,在南線,北朝對南朝的優勢不復存在。
梁軍距離重新據有整個江淮防線,只剩下了一個徐州,而以彭城為核心的徐州防禦圈,無疑在接下來要獨自承受南梁的巨大軍事壓力。
而在北線,更糟糕的訊息傳了過來。
冀州治所信都城,已經被葛榮的六鎮叛軍從春天一直圍困到了現在,根據突圍而出的使者彙報,現在信都城裡,到了易子而食的慘烈地步了。
信都是河北重鎮,信都一旦失守,河北到洛陽的通道將暢通無阻,北魏朝廷面臨著直接的覆滅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