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冠受就這麼站著,仰頭看著夜空,他想起了很多遙遠的事情,那些事情像是隔著一層薄薄的霧一樣,似是而非。
他記得前世他犧牲的時候,最後看到的那一眼,也是夜空上的繁星。
那時候他流了很多血,躺在高原的凍土上,空氣非常稀薄,呼吸一口新鮮的空氣,真的是奢望。
元冠受還記得,他前世最高興的時刻,是在軍區的備戰比武中,獲得了冷兵器格鬥第一名,那時候真的很高興。
在那時候,不管是來自哪個民族的戰士,只要當了兵,滿心都是為國效忠的喜悅。
這些事情,他從未與這一世的人提起過分毫。
所以他希望,如果有可能,不論是鮮卑人、匈奴人、漢人還是羌人、羯人、氐人,都能團結起來,為中華而戰,而不是互相仇殺。
元冠受喃喃自語道:“可惜啊,二十年功業,八千里風塵,說與山鬼聽。”
他身後不遠處的男人,卻微微一震。
察覺到有人,元冠受轉過頭去,絳紅色的宮燈下,正是尚書左僕射、齊王蕭寶夤。
“夜深了,三郎還不去休息嗎?”
蕭寶夤成熟俊逸的臉龐上帶著些疲態,想來這些日子在邙山大營整肅軍隊,把他給累的不行了。
“等侍中接見呢,叔父又為何深夜至此啊?”
蕭寶夤隨和地說道:“好些日子沒去尚書省了,今日從城外返回,路過。”
元冠受點了點頭,他其實知道蕭寶夤說的都是騙鬼的話,他也不在意。早不回晚不回,今天出了事回來看看風頭緊不緊,哪有那麼巧的事情。
“去尚書省坐坐?”
“不坐了,就這麼站著吧,難得清靜。”
蕭寶夤頷首道:“也是,二十年功業,八千里風塵,說與山鬼聽。若是真有山鬼,想來是個好的談友。”
兩人並肩而立,元冠受側著頭看齊王,問道:“叔父似乎有所感懷?”
“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蕭寶夤頓了頓,想到了往事,眼眸裡的神采似乎都黯淡了下來,他又說道:“那時候蕭衍篡位,我的國和家都沒了,一路從建康跑到洛陽,狼狽的像條喪家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