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方至,長安城裡華燈初上,不知是誰帶頭扯起了紅妝,伴隨著吵嚷不失熱鬧的爆竹聲,煙火氣綿延千里。
不是年關,勝似年關。
皇宮前殿上的香火正旺,萬千人依然在畢恭畢敬朝拜,正主還在理事宜,細微的雨絲徐徐而下,卻也添不上幾分寒涼。
反倒讓人覺得那位身著鳳衣,一筆一筆接過事宜的女帝陛下除卻磅礴帝威之外,還有一股子朦朧的柔意。
可有今日這等雷厲風行手段的前車之鑑在,不論是誰,也只敢遠觀。
無人敢竊竊私語或爭論或比對殿上那三位身居高位的女子那位更令人傾心些。
“許是過些時日,某些酒樓客棧裡要分些黨派來爭論今日三位幾乎平分秋色的女子哪位能佔下大離的首席了…”
林不玄端著油紙傘,閒庭信步地陪著周傾韻回宮,太后姐姐小姑娘似的回望兩眼,接著笑:
“可要讓他們知道,其實這三位都早早成了林家夫人,甚至…私底下全然不是這幅或高高在上或冷冰冰的模樣,反而逢迎爭寵地如同嬪妃小妾似的…豈不是得氣死?”
林不玄只是微微咧唇似笑非笑,道:
“這話要是被如是聽見了,她要跳腳倒是真的。”
周傾韻掩唇,“出京前小裴子都撅起嬌臀讓你收拾過了,時至今日,一口一個如是喊著,都想著重道了,又來姐姐跟前擺弄什麼尊師戲碼?”
“天子望氣術嘍。”周傾韻在林不玄有些錯愕的眼神裡點了點自己,又緩緩道:
“本宮認識裴如是這麼多年,雖非親非故,但也有些許瓜葛,不過,傳聞也好,接觸也好…”
“如是她是護短,但絕不會為不重要的人貿然出手,置於我們這個階層,利弊自然分清,但也不只有利弊。”
周傾韻挺下腳步,眸光安定地望向林不玄。
“一如長安問斬蘇若若當夜,就算是真萬劫不復之地她也會來,因為若若在她眼中不只是徒弟。”
“或許她會跟你說那是為了宗門的未來,但…你看人也通透,她嘴有多犟你不會不明白。”
“貿然殺上九亭寺,直面三渡劫而不惜命,那絕不是一句‘宗門’,‘復仇’或是‘先生’能搪塞過去的。”
周傾韻站在傘下,伸手給林不玄理了理有些微褶皺的國師袍,終於停下動作,眸光忽然很認真,
“大離當然留不住你,或者說,潛龍於你,可大離只是天鐘下的小國,離你的天太遠。”
“只是,你走之前,也不應留下遺憾才是,若你們兩情相悅,不妨敞開心扉,給人家一個名分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