瞟見他衣袖上的那片暗紅色血跡,陳皇后嘆了口氣,“皇上方才又吐血了?如此這般,臣妾如何能夠放心?您要罰便罰吧,臣妾甘願領罰,但求皇上珍視龍體,讓太醫們為您看看!”
話音落地,以鄭太醫為首的十三名太醫院骨幹全都砰然跪地,皺著臉磕了個頭,然後額頭觸地趴伏在地上,鄭太醫顫聲懇求,“請皇上恩准微臣等為您診脈!”
最近幾日,皇上沒再讓他診脈,他便老老實實的呆在太醫院,也沒聽說皇上身體抱恙,怎的再見,竟已病入膏肓?
也難怪皇后娘娘執意請他們來此了,觀皇上之氣色,若是再拖延不治,怕是熬不過兩日——
思及此,鄭太醫突地煞白了臉,身體不受控制的發起了抖,只覺後背湧出一層密密麻麻的冰涼液體,瞬間便已溼透了裡衣,眼尾掃過其他太醫,卻見眾人皆是身形微抖,臉頰有一兩趟汗液在燭火下泛著粼粼波光。
永顯帝從折幹驚駭顫抖的太醫身上移開視線,涼冰冰的落在陳皇后面紗上,那眼神,就如同在看一個跳樑小醜,一分涼薄,兩分陌生,三分憐憫,四分釋然。
陳皇后與他對視片刻,眼神微閃,不解他這是何意。
旋即,突然輕輕揚起了嘴角,管他是何意,驕傲如他,絕不可能將自己的醜聞赤裸裸的剖呈在臣下面前!
這般想著,她便轉身對著地上的太醫們輕斥,“一個個的還愣著作甚?都忘了太醫職責之所在?朝廷供養著你們,就是讓你們看著皇上纏綿病榻,飽受病痛折磨?!”
眾太醫聞言,登時抖如篩糠,惶恐的磕了頭請罪,然後抬頭觀望其他同僚的神色,面面相覷。
默然幾瞬,還是鄭太醫這院首抬袖抹了把冷汗涔涔的老臉,膝行至永顯帝腳邊,顫抖著嘴唇望他,磕磕巴巴道,“請,請皇上准許微臣為您診,診脈。”
說來也可笑,縱觀滿屋,卻只有永顯帝這將死之人最為淡定。
只見他略一抿嘴,神情淺薄的朝鄭太醫伸出了左手。
福萬全連忙跑過來跪在地上,雙手托住永顯帝半懸在榻沿外的小手臂,撩起一小截衣袖,露出手腕來,爾後才對鄭太醫點頭,“請吧。”
鄭太醫頷首,放下醫藥箱,調整了一下情緒,將指腹搭上永顯帝手腕。
眾人屏息凝氣,緊盯著鄭太醫側臉,生怕錯過了他臉上任何一絲表情。
然而,鄭太醫一直面如死灰,直到一盞茶後,從永顯帝腕上收回手,也不曾顯露任何異色。
“皇上龍體如何了?”陳皇后走到永顯帝面前,關切詢問。
鄭太醫朝陳皇后拱手,“回娘娘的話,皇上龍體欠安,需服藥調理,注意修養。”
這回答!
陳皇后險些被氣笑,冷森森的看了他半晌,喚其他太醫上前來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