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丹青冷眼看她,一言不發。
這是個可憐又可恨的女人,可憐在於,不知道丈夫的野心和陰毒,盲目聽信傳言,受人利用,可恨在於,不辨是非,心狠手辣,對無辜孕婦出手。
“我問你,拿什麼東西!”四皇子妃發狂一般指著于丹青怒吼。
“人頭。”于丹青唇角揚起一道冷笑,眼底卻如沸騰的岩漿般炙熱盯著她,吐詞輕忽冰冷,“你在怕什麼?在楚雲帆佈下暗樁意圖毀我大婚,在畫像裡下藥意圖斷我子嗣,去往北境意圖絕我北境王府,在你買兇在表姐屋頂縱火時,你們就該摸摸,自己脖子上長了幾顆人頭。”
“啊!”四皇子目呲欲裂,突然尖叫一聲,崩潰般衝向于丹青,“毒婦!胡說八道!你不得好死!”
“站住!”六公主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一下挺身站了起來,張開雙臂朝四皇子妃攔去,“四皇嫂!你冷靜點!”
還還碰上她,就見婧霜冷著臉一腳踢在她腿彎子上,四皇子妃登時跪了下去,哀嚎著跪坐在地上,儀態盡失。
“究竟誰是毒婦,誰在胡說八道,誰又不得好死,馬上便知。”婧霜手裡拎著一個灰色包袱,睨她一眼,走到床前,把包袱放在於丹青身前,然後恭敬的立在旁邊。
于丹青側躺在床上,如同一隻慵懶的波斯貓,打量四皇子妃幾眼,淡淡道,“吳芮,我奉父皇之命,審理程府縱火一案,如今,已真相大白。我這人比較膽小,就怕不夠詳細,在找尋證據時,除了與此案相關的,還蒐集了許多其他的。包括但不限於,你,吳培,邢望明,忠義候府,楚雲帆,你們幹過的所有見不得人的骯髒事。”
“胡編亂造!”四皇子妃忍著腿彎處的劇痛,慘白著臉道。
于丹青一笑置之,繼續道,“比如,去年四月初二,楚雲帆臨幸新人許貴妾,五月初八,許貴妾噁心嘔吐,五月初九你賞了她一碗參湯,五月十一亥時許貴妾小產在後院鬧事,揚言是你害了她,要請楚雲帆做主,你以她孃家三口兄弟之命脅迫她妥協。此事,就此平息。”
“胡說!”四皇子妃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是否胡說,你且接著聽。”于丹青扯了扯嘴角,道,“去年七月初六,忠義候在城外劉家莊看上一女子,劉苗苗,年僅十一歲,生得嬌俏可人,已於同村劉二娃定親,忠義候硬要納她做小,劉苗苗及其家人不願,忠義候一怒之下,命隨當場打死劉父劉母,強行佔了劉苗苗清白。事後,劉苗苗不堪痛苦,屈辱自盡。不想,那劉二娃是個情種,忠義候等人一走,他便告到夏里正處。夏里正聞之,表面怒斥忠義候慘無人道,留劉二娃住在夏府美其名曰保護人證,暗地裡找人搭線傳信忠義候。次日一早,劉二娃的屍體出現在劉家莊旁邊的劉延河,經查,失足溺水身亡,實際上,他是死於心臟碎裂,兇手就是忠義候的爪牙秦翩。七月二十五,夏里正擢升夏縣令。此後,每月十五,夏里正會給安遠侯府送去一封信,信封裡裝的都是銀票,一千兩到兩千兩不等。”
“繼續編!”四皇子妃咬牙說道。
于丹青笑笑,“知道吳培為何一直屈居源縣守將?忠義候府雖無實權,名頭到底不小,他是侯府世子,又是四皇子大舅子,自身能力也不錯,為什麼,仕途如此不順?”
四皇子妃冷哼,“他一向尋求安穩。”
于丹青不置可否,“因為楚雲帆。他在城郊豢養的女子,是十年前趙貴妃託忠義候找的,個個貌美如花,後經專門培養,皆擅色誘,擅暗器,簡而言之,擅長趁男人不注意取其性命。這裡指的男人,特指皇上和皇子。自古以來,皇帝對於姻親厲害的皇子總是多些防備,未免父皇起疑,楚雲帆便一直暗中打壓忠義候府,這也是為什麼你嫁入皇室後,忠義候府卻每況日下的原因。而楚雲帆自己,更是如此,始終消極懈怠,父皇吩咐什麼他便做什麼,且做得很好,也就造成錯覺,他兄友弟恭,身懷大才,卻對皇位沒有想法。”
輕聲笑了笑,又道,“要說這四皇弟,也是個罕見的聰明人,知道拼實力太累太危險,竟然一開始就把主意打在了歪門邪道上。能得逞,最好,不能得逞,也無妨,大可將罪推在那些女子頭上,甚至推在敬獻女子的忠義候頭上,他也是受害者,依舊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或者王爺。只是可憐了忠義候府,只因他的一場毫無勝算的賭局,全族蕭索,甚至——”換了個姿態,趴在枕頭上,側頭看著地上呆若木雞的四皇子妃,驀地加重了語氣,“滿門滅絕,雞犬不留!”
“胡說!”四皇子妃突然一陣劇烈顫抖,癱在地上閉眼大叫,“你胡說!胡說!胡說!全是胡說!”
于丹青又笑了,“對於一個棺材蓋到頭頂的人,我有必要胡說嗎?套用二皇嫂對你的一個暱稱,芮兒,我正傷著,張嘴都累,哪有閒情陪你胡說。”
“於、丹、青!”四皇子妃氣得渾身哆嗦,咬牙切齒的瞪著她,“滿嘴胡言!不得好死!”
“如果這樣說,能讓你死得瞑目,你儘管說。不過,我想提醒你一句,你害了我表姐,死是必然,其他人卻不一定。比如楚洋,比如吳培,比如忠義候府所有人。我的耐心有限,你非要拉他們陪葬,我當然沒意見。”于丹青淡淡說完,手臂一掃,身前的包袱就滾到了四皇子妃面前不遠處,“這些東西,你可以帶回去慢慢研究,找人探討。”
四皇子妃眼神一頓,猛地撲過去,手忙腳亂的扯開包袱,抓起一本冊子就要開撕——
“隨便撕,我這還有備份。只是,撕了你就沒法找人對質,恐怕會做出錯誤的決定,白白搭上一群人給你陪葬。”
于丹青慢悠悠的話,讓她手一頓,終是無力的垂了下來,哭喊道,“你究竟要幹什麼?你不是喜歡殿下嗎?害得他成了那樣還不夠?你還想怎樣?你想跟他雙宿雙飛就去,這四皇子妃我不做了,你要就拿去!通通拿去!只求你放過洋兒,他還那麼小,他什麼都不知道!”
“四皇嫂!”六公主驚得捂住心口,失聲喊道,“你到底在說什麼?三皇嫂何時,何時喜歡四皇兄了?!”
于丹青輕笑,“徐慧告訴你的?看來,我回京這段時間,她挺個大肚與你嘻嘻哄哄,功夫沒白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