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丹青微微吃驚的抬頭，看著她說，“妹妹，我當然知道母親和大姐姐是真心關心我，兩位妹妹，各位姨娘也是關心著我的。不然這大晚上歇著便好，何苦來我這走上一遭。”
少女身邊的婦人趕忙拉住少女衣袖，阻止她再開口，然後朝于丹青福了福身，苦著臉道，“二小姐，您別介意，四小姐年紀小，不懂事。請您別和她一般見識。”
于丹青瞧這婦人臉色暗黃，眼裡盡是委曲求全，比她還心虛。想來平日裡是個不受寵，也不討女主人歡心之人。她輕輕一笑，她本來也沒打算跟個十歲出頭的小孩計較，於是對那婦人說，“我怎會與四妹妹計較。”之後又對四小姐說，“四妹妹，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你也莫要錯看了我與母親和大姐的情分才是。”
說完，她便垂下了眼，等著大家告辭離去。畢竟今天氣氛不怎麼好，大家再寒暄幾句，意思意思就該散了不是。
突然響起一道性感婉轉的聲音，“付姨娘，你這話可是寒了夫人的心。”
這聲音……于丹青忍不住抱緊雙臂，搓了搓雞皮疙瘩，然後若無其事的看向說話之人。只見她著一襲鵝黃低胸抹裙，上面居然有金絲繡著的富貴牡丹團花，罩著雪白的兔毛披肩，頭上盤著繁複的髮髻，只斜插著一根帶長長赤金流蘇的玉簪，細白的耳垂綴著一副同色同質的帶流蘇的玉墜耳環，此刻正用右手拈著繡帕捂嘴低笑。
張氏一直端著大氣的微笑，靜靜的看著她們，聽了柳姨娘的話，也只是淡淡掃了一眼付姨娘。
四小姐身子往前傾了傾，準備說話，付姨娘卻再次拉住了她衣袖，將她拉了回來，然後自己朝張氏跪下，輕聲道，“奴婢嘴笨，但是對夫人，斷斷沒有不敬之心。”
張氏嘴角噙笑，不看她，也不開口。付姨娘便一直跪著。
柳姨娘眼露譏誚，“付姨娘，你當夫人糊塗不成。大家都知道，四小姐是放在夫人跟前教養的，你說四小姐不懂事，可不就是說夫人沒教管好四小姐麼。這麼明顯的理兒，你還敢說你對夫人沒有不敬之心？”頓了頓，又輕笑著對張氏道，“依我看吶，付姨娘對夫人不僅不敬，恐怕還不滿，更把夫人當傻子愚弄呢。”
付姨娘聞言，驚恐的對著張氏不住磕頭，“奴婢絕無此心，望夫人明察！”
不多時，她的額頭腫起一個大紅包，滲出了些許血絲。
于丹青有些不忍，輕輕移開了視線。
四小姐手裡的繡帕攥的死緊，眼裡淚花直打轉兒，她雙眼通紅的盯著付姨娘。
屋裡除了付姨娘的磕頭聲，便是那油燈偶爾爆出的嗶啵聲，將這裡襯得十分陰森。
時間彷彿靜止般，停在了這個畫面。
于丹青細細感受著，慢慢品味著，有些反胃，有些煩躁，有些無奈——這就是，她今後生活的地方。
約莫一盞茶後，張氏突然看下付姨娘，輕呼，“付妹妹，你這是在作甚？快快起來！瞧我這人，只顧想著事情，竟沒看到你。劉嬤嬤！”
劉嬤嬤臉上堆著畢恭畢敬的微笑，一邊彎腰將付姨娘扶了起來，一邊勸道，“您這是何苦，夫人最是心善，您這樣豈不讓夫人為難？快快起來，當心身子，四小姐可是會心疼的。”
付姨娘站了起來，額頭上的血順著鼻樑直往下流，她也顧不得擦上一擦，虛弱的對張氏說，“奴婢多謝夫人。”她一開口，那血便順勢流進嘴裡，染紅了唇齒，看著詭異又恐怖。
張氏笑了笑，嗔怪道，“你我姐妹，說什麼謝不謝的。你別和柳妹妹計較，她這人你還不知道，就是個愛熱鬧的，老爺都拿她沒法，你還和她置氣作甚。你我姐妹十餘載，你什麼性子，我還不知道？”
付姨娘頷首，低聲應道，“是，奴婢謝夫人體諒。”
“夫人還真是我們的好姐姐。”柳姨娘看著自己塗滿豔紅丹寇的指尖，輕扯嘴角說道。
張氏不理會柳姨娘的陰陽怪氣，輕掃眾人一眼，一身正氣的回道，“我身為相府當家主目，自然要為老爺照顧好諸位妹妹，讓老爺能夠專心公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