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怪,去勢洶洶的酒罈子在來人身邊不到一尺處,居然凌空停下,不再前進,可是旋轉之勢卻絲毫不減,滴溜溜地在空中打著轉。
黑鬥蓬的手腕一抖,瑩白如玉的右掌變掌為爪,向後一拉,酒罈居然在空中緩緩地向來人飄去,他的手再一抖,掌中多出了一柄鐵骨折扇,而酒罈則穩穩地停在那摺扇之上。
天狼不回頭,卻是輕輕地鼓了兩下掌:“好久不見,你的柔雲勁可進步不少。”
來人也不答話,雙足一點地,整個人凌空飛起,如同一隻黑色的大鳥,在空中一個旋身,又似一片輕飄飄的落葉,穩穩地落在了天狼對面剛才那道人坐過的板凳上。
而整個過程中,停在他那摺扇之上的酒罈子則是紋絲不動,黃泥的封口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壇口那滿滿的酒平線上,波瀾不興,一滴酒也沒有濺出來。
天狼仍然保持著一貫的坐姿,眼皮也沒抬一下,自顧自地拎起酒罈向自己嘴裡灌著酒。
鬥蓬客的右腕微微一動,一道酒箭直衝半空,到了高處,其勢已盡,又如噴泉似地落下,鬥蓬客一仰頭,酒箭入口,直灌入腹,而一股熱浪則從丹田處升起,直達百骸,說不出的暖意。
鬥蓬客喝完了這一股酒,嘆了口氣,掀開了蓋帽,拉下面巾,露出一張冠玉似的臉,看年紀上下是三十左右,玉面朱唇,白面無鬚,劍眉星目,鼻樑高挺,兩隻瞳孔卻是一隻碧綠,一隻深藍,就象兩顆寶石嵌在這張白玉一般的面龐上。
鬥蓬客的頭髮梳得整整齊齊,用金線綢子作幞頭,兩縷長髮貼著耳邊的面頰垂下,直到腰間。
他穿著一件質地上好的白色綢段衣服,衣服繡著金線,犀皮腰帶上一整塊白玉的帶扣格外地顯眼,腳上的厚底皮製馬靴則乾乾淨淨,一粒沙子也沒粘上,端地是位不染人家煙塵的富家公子,高貴氣勢盡顯無疑。
天狼搖了搖頭:“你還是這麼愛乾淨。”他看了一眼對面的貴公子,又說道:“我們一年比一年老,只有你是一年比一年年輕。”
貴公子微微一笑,手中的摺扇“叭”地一聲開啟,扇面上龍飛鳳舞地寫著幾行字,氣勢不凡,一看則知是名家手筆,他輕輕地搖了搖頭,看了看這屋內的環境,一聲嘆息:“何必這樣折磨自己?”
天狼不再說話,悶聲地繼續往嘴裡灌著酒。
貴公子知道對方不太高興了,他換了個話題:“一接到你的信,我就趕來了,一切都按信上說的行事嗎?”
天狼抬起來頭,臉上仍然看不出任何表情:“謝謝你肯來幫我這次。”
貴公子不高興地回了一句:“為什麼現在總是拒我於千里之外?說的話就象陌生人一樣,難道我們不是兄弟嗎?”
天狼的嘴角抽了抽,喃喃地說道:“兄弟?沒被背叛前,當然是兄弟。”